发行于1981年的《童年》与其说是张艾嘉的第一张专辑,毋宁说是罗大佑发表自己首张专辑前的巨大的酝酿积淀。《童年》专辑因着这一层缘故,更多了些属于年轻人的青涩于其中。《童年》以白描的手法刻画了那一代年轻人共同拥有过的珍贵记忆。《东景》系苏东坡手笔,劝慰人们惜时的观点透过舒缓的节奏表达。《大家一起来》、《小天使》有别于当时占主导市场的民谣风格,极富时代气息。《落——&网——远的感伤,似成长期的阵痛。80年代初期正逢经济迅速腾飞,校园民歌运动也在此时轰轰烈烈地开展,所以《童年》专辑更似一则光阴的故事,在回望与冀望间一面追忆似水年华,一面以高昂的姿态赴向成长。
张艾嘉是幸运的。罗大佑把音乐史上的第一次奉献给了她,1985年为张艾嘉量身定做的专辑《忙与盲》成为李宗盛在“滚石”麾下的首张作品。在李宗盛的《忙与盲》专辑打造下,张艾嘉清纯的气质逐渐向成熟稳重蜕变,成为先于陈淑桦、辛晓琪都会女性的头号代言人。“终于离开,飞进蓝色,请容我平静的遗忘”,张艾嘉在专辑开篇的《飞向异乡747》宛若穿上了职业装,开宗明义地昭示了与《童年》泾渭分明的概念。当年的李宗盛还没有现在的八面玲珑故作姿态,《忙与盲》尽管视角零星细碎,却于简单平实中描绘了都市职业女性上紧发条般胶着无序的工作状态。“忙的没有时间痛哭一场”的一声叹息,辛辣地鞭笞了这种迷失自我的都市现象。心力交瘁的张艾嘉在《艾嘉;;爱家》中开始渴望平凡的家居生活。但是白领身份的定义,又让她旋即意识到“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坏”,于是要带着箱子逃遁。郑华娟创作的《箱子》可谓开创了流行歌曲中以生活里物件为题材的先河,相较于后来的《口香糖》、《马桶》之种种恶俗歌曲,《箱子》的意境要深远广阔许多。可是在选择离开后,张艾嘉的何去何从并没有明确的方向,《不知道》唱出了点点迷惘点点心酸。“隔壁班的那个男孩”只是《童年》里的幻象,“你真的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骑白马的人”,少女时期的美好想象在真实生活面前终究化做一枕黄粱,成为过往。在明晰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后,费尽周折的张艾嘉终于读懂“平平淡淡才是真”的谛言,《向恋爱告别》正是她迈入婚姻之后的爱情宣言。《忙与盲》有如一张张演示都会女性在事业与婚姻、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中融合的胶片,是苏芮《蓦然回首》后一年当中极为优秀的概念性专辑。
1986年张艾嘉在专辑《你爱我吗》中尝试了与不同创作人的合作。不仅有诗人李格弟、王新莲、黄韵玲三位才女的参与,更有陈扬、李泰祥大师级音乐人的大手笔,甚至钟晓阳也奉献了半首词作。如果说上一张专辑心绪是跌荡起伏的,那么《你爱我吗》则明显弥漫着迷茫与无助的氤氲。《我爬站在全世界的屋顶》在陈扬沉郁的钢琴伴奏下,张艾嘉掏心掏肺地表露了一名女子高处不胜寒的脆弱。“全世界的屋顶”不是传说中的极乐世界,歌曲中我们无法解读出张艾嘉洞天犹自乐的心境,有的只是在出世与入世间杜鹃泣血般挣扎的痛。《那天我们谈了一夜的生活》犹如平静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有着曲终人散后顾影自怜的惆怅。专辑中最引人瞩目的《最爱》在黄韵玲温润的钢琴声中未成曲调先有情,张艾嘉的歌声未出场肠已断魂已销。很多人一直把它当作张艾嘉自己爱情心路写照来听,毕竟相知未必相守总有残缺的美感。“生来为了认识你之后,与你分离”一句似骨鲠喉有着无法言喻的疼痛。只是“既生瑜,何生亮?”,潘越云的版本完美得难以挑剔,张艾嘉逾越不过,成为许多歌迷心中一大难以弥补的憾事。到了《她打算这样过一生》中,张艾嘉年轻时代的梦想已被现实生活击得粉身碎骨,反复吟唱的“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以自嘲自讽的口吻传递了对生活之真实的无奈。《一个失恋男子的告白》中,张艾嘉“啦……啦”的歌唱早已不再是《童年》里的意气风发,平淡乏味的生活片段将理想离间得支离破碎。整张《你爱我吗》就像唱片封底张艾嘉暗夜里独饮咖啡的图景,蔓延着无尽孤独感伤、麻木惫懒的情绪。
诚如李宗盛所言“张姐说话时的声音表情非常具有感染力”,张艾嘉的独白魅力在1992年的《爱的代价》专辑中有了更为宽阔的发挥空间,比《忙与盲》更加熟络。专辑由《一碗粥》的初恋故事说开去,展开了一个女人爱情里程的漫漫画卷。陈升创作的《戏雪》似游子思乡情浓的一篇散文,歌曲最后隐约有着“近乡情更怯”的情愁。可惜张艾嘉的声线过于单薄,在此曲的驾驭上显得底气不足。专辑中《我的朋友》是献给一位已故爱滋病病人的,这在流行歌曲中属于较为冷门的话题。其后的《默哀39秒》是一首神情忧戚的挽歌,有着沉重的伤痛。而早在1976年,张艾嘉在她首次尝试的剧本创作中即以同性恋为题材,她的人文关怀由此知著。个人极度钟爱《因为寂寞》。李宗盛是洞悉都市女性情爱心理的词坛高手,在为莫文蔚创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