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诸人各怀心事,这个新年,司徒四是过得极痛快的。

他年纪尚小,又是个坦荡率直、磊落光明的脾性,故此,心中不存私事。他知道司徒三跟小牛子说的那些话,事后还劝了小牛子两句。两人晚上都钻了被窝儿,冬天冷,便各添了一床被子保暖。其实,现在他们烧得起炭火,若是怕冷晚上多笼两个炭盆就是。现在,这点银子还是有的。偏偏小牛子身子精细,一放炭盆他嗓子就不得劲儿,故而,屋里也不能放炭盆,大冬天的,哪怕金陵城较北方地气暖和,冬日也是阴冷入骨的。这没有炭盆,自然更冷。于是,只得多盖被子。好在司徒四火力壮,倒也不觉什么。

小牛子吹熄了烛火,刚阖上眼准备睡觉。司徒四忽然一只手钻进小牛子被窝里,小牛子闭着眼睛按着司徒四的贼手,“干什么?快出去,把风都给我灌进来了。”

“哪里来的风啊。”司徒四非但一只手钻了进去,接着整个人都钻进去了,小牛子睁眼,问,“你干嘛!”两手去推一个劲儿往自己被窝钻的司徒四。

司徒四握住小牛子的手,咧嘴笑,“跟你说说话。”别看小牛子嘴皮子俐落,论力气远不如他的。于是,司徒四死皮赖脸的挤了进来。

“说话不能好好说啊,钻我被窝来干啥!”

“这么说也一样的。”烛火已熄,两人脸对脸侧身对望也只能看清楚彼此模糊的轮廓,司徒四方是个直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他道,“小牛子,你别多心哪。我哥是个细心人,我们才活到这会儿呢。他不是坏人。”别看司徒四心眼儿粗率,却并不傻,故而特意宽小牛子的心,“以前,我哥常跟我说,你是个精细人,叫我好好待你。”

小牛子嘟囔,“说这个做甚?我根本没多心。”

司徒四长舒一口气,摸摸小牛子的肚皮,“这我就放心了。今天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哥才找你说话的。你要是生我的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哄你才好呢。”

小牛子白司徒四一眼,“笨蛋,我用得着你哄!”心里有些熨帖又别扭。

他一片好心,看小牛子根本不领情,司徒四也有些生气,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么?”说着,就打算回自己被窝,不理小心眼儿的小牛子了!还说没生气,看这阴阳怪气的,他可得信呢!

小牛子拉住司徒四的胳膊,“别闹腾了,刚进来又出去,你成心叫我受冻呢。”又指挥司徒四,“把你那两床被子横着压上头,咱们盖四床被子才暖和呢。”

司徒四咋舌,“这还不得压死咱俩啊!”

“压不死,快点!”

两人嘟嘟囔囔的把被窝儿弄好,小牛子道,“小四,以后我教你读书认字吧。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更好。”

司徒四深觉小牛子有良心,虽然他根本不喜欢学劳什子的书字,不过,司徒四很好心的没有拒绝小牛子,又跟小牛子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夜的话,不知何时,两人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当然,司徒四也没忘了去他哥那里活一把稀泥。

他这人吧,笨的时候全无心眼,有时做起事又叫人觉着贴心备至。

司徒四是这样跟他哥说的,“我看小牛子也是个可怜人哪。”

“嗯,你知道?”弟弟是个好人,但,若全无心机,就格外的令人担心了。

司徒四认真的点头,“这还用说吗?哥,小牛子可是识字的。你想想,咱们村儿里得有钱人家的孩子才念得起学。而且,小牛子官话说的多好听话,他看的书都厚的不行。他家以前肯定很有钱,说不定是家里倒了大霉,他也被卖了,才到了今日。”小牛子的事司徒三并没有跟弟弟说,这些话,都是司徒四自己琢磨出来的。

司徒三顿时对弟弟刮目相看,道,“咦,倒长了几个心眼啊。”

司徒四道,“我虽然比不上哥你能干,也不是傻瓜啊。小牛子也是个倒霉的,他要是还有家,肯定早回去了。我觉着,他也怪可怜的。是吧,哥?”

司徒三笑,“不会是小牛子叫你来这么跟我说的吧?”

司徒四立刻瞪圆了眼,吼了一嗓子,“哥,你也忒瞧不起人啦!”

“行了行了,逗你一句,就当真了。”司徒三忙安抚弟弟,又道,“看这大嗓门,吵死个人。”

司徒四说完小牛子的事,又从他哥这里要了几两银子,欢欢喜喜的跟小牛子买了,要教他认字啥的?虽然他对于这项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不过,看小牛子这样兴致昂扬的,司徒四想着,大过年的,就当给小牛子捧个人场吧。

而小牛子好为人师的教授司徒四认字多日后,直气得脑壳疼,讽刺,“小四啊小四,你属牛的吧?”

司徒四没明白小牛子的意思,实诚地,“不是,我属龙的,咱俩一样大,你怎么忘了。”

小牛子咬牙切齿的问,“那为什么叫你认个字跟对牛弹琴似的啊!我给你讲多少遍啦!还没记住!”说着,还握拳敲了小牛子大头一记!

司徒四其实不大明白对牛弹琴的意思,但他也知晓这不是什么好话,原本是想着给小牛子捧个人场,结果这小子非但不知他的好,还说他笨!司徒四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当下朝着小牛子挥拳恐吓,“烦死了,你是不是找揍啊!”

“还有,你叫小牛子,对牛弹琴也是对你谈!”

最终,认字一事因司徒四翻脸告终。

小牛子深觉其朽木对雕!

司徒四如今的兴趣也不在读书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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