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畅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他可以想见,此虫娘花费了多少心血。这大半年间,只怕她没有少游走于宗女、重臣女眷之间,游说她们。仅仅是将募来的钱、绢,化成金银,便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
难怪此次回来,虽然几次去玉真观,也没有见到虫娘了。
“金银我不拒,我正少钱。”沉吟了一会儿,叶畅低声道:“只是,人手就不必了,若是陛下那边知道,面上难过去。”
“没有人手,你如何作战?”
“与契丹、奚人作战,不急于一时,不过,既然得了诸位贵主金银,畅必想方设法这样吧,虫娘,这些金银,只当是京中各位贵女所出的金,我在外汝等经营,按年分红,如何?”
虫娘柳眉顿时竖起:“十一郎,你这是何意”
“虫娘啊,我这是了保护我的脑袋”叶畅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头颅:“不得陛下许可,若我擅自兴兵事,你想想看,我会是什么下场”
虫娘有些傻了。
她说动京中贵女,理就是了避免今后成和亲公主而自救,但是现在叶畅都不敢说开仗,那她此前所做,不就成了骗局么?
她盯着叶畅,倒没有急着发怒,在她认识里,叶畅可不是这么容易认输之
果然,叶畅轻笑了一下:“所谓经营,便是招募胡人击胡人之意。”
“你之意?”
“我用这金,在中原收购绢帛财物,然后运到辽东去,招募胡人之中勇士,以胡击胡,如何?”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虫娘大喜。
叶畅也笑了。
但他只是表面上笑,实际上却明白,自己这一套,瞒不过李隆基。
这些财物去招募胡人击契丹、奚,看起来是没有问题,但那些胡人既然能够击杀契丹、奚,何不直接来击败叶畅,掳走这些财物?
所以,了保护这些财富,叶畅手中必须要有护卫。
虫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欢喜,叶畅见时间不早,催促她折回,她也知道事情重大,不能让叶畅在此多作滞留,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去。
叶畅目前她们车驾又折返,才行几步,那车中传来少女清脆的歌声,听着在唱“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正是自己所抄的诗歌。叶畅心里突然觉得自己所做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至少,历史上极悲惨的宜芳公主命运,被自己彻底改变了。
虫娘回到宫中,想着叶畅方才所言,心中既喜且忧。原她认叶畅定是无所不能的,但现在她却又有些忧心,若是叶畅真与胡人交战,胡人凶恶,叶畅是否是他们的对手。
“十一郎哥哥定然是能大胜的,他一个人可以打两个,不,是三个……五个……十个胡人”虫娘暗想:“还有善直和尚,他虽然没有十一郎哥哥厉害,也可以打八个,听说十一郎哥哥身边还有勇士南八,也可以打八个……”
一上午时间便在她的胡思乱想中过去,待得下午午后,突然听得内使来传,李隆基召她去。她心中一动,暗道不妙,但却不敢拒绝,只能随内使到了兴庆宫。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兴庆宫中百花开尽,唯剩菊花,一咱行来,菊香满怀,虫娘却是无心欣赏,只是默默前行。
到得沉香亭,便听得里边娇笑连连,虫娘微微皱眉,她此时早知男女之事,听得那声音甚是不雅,而且并非嫔妃,乃是杨家三姐之音。她先停住,内使进去,里边笑声渐歇,然后内使才出来,令她入于其中。
进园一看,只见一群宫娥使女正用布幔聚着落菊的花瓣,沉香亭边的水池中,满是菊瓣。她瞄了一眼,便看到父皇端坐亭中,旁边乐师、舞者各自陈列,杨氏姐妹临池戏水,而李隆基便在举杯相看。
“儿见过父皇。”到了李隆基面前,虫娘施礼道。
“唔,虫娘,你做得好大事业。”李隆基沉着脸看向她。
虫娘心中一慌,拜倒在地:“阿耶,女儿……女儿……”
“听闻你在京是募金银以充军资,如今可有兵马?”
虫娘面上虽然还是惊慌,心里却定了。方才叶畅已经告诫过她,她在京城中的举动,又是联络了那么多贵女,根不可能瞒得过父皇。如果不被责问,自己也要找个机会主动对父皇说起,如果真被责备,那反倒是父皇没有将此事往心里去。
她拜倒道:“女儿并无兵马”
“你募得许多金银,竟然没有招得一兵一马?叶畅那胆大包头的狗头,敢唆使你行此大逆之事”
“女儿……女儿见阿耶心忧国事,已经数日不闻梨园之乐,心中不愤,便欲出资募勇士,替阿耶分忧,实在……女儿实在愚驽,实在不知除此之外,能父皇做什么……”
说到这里,虫娘眼中含泪,呜咽起来。
旁边的杨玉环过来,将她拉起,白了李隆基一眼:“虫娘最孝顺,你分忧,连自己嫁妆都拿出来了,你却还训丨斥她”
李隆基呵呵笑了两声:“你亦是妇人,不知军国之事……虫娘,叶畅那厮可是收了你的金银?”
“收了……”
李隆基眉头皱起,这消息,他自然知道,但是,他想从虫娘口中得到证实
“这狗贼,倒是胆大……”
李隆基心中渐生杀意,却听得虫娘道:“只是他说招募勇士之举,断然不可,天下兵卒,哪兵是一弩一甲,亦唯有阿耶方可支使,未得阿耶之令,他不敢养一兵一卒。”
李隆基心中杀意顿时消了:那厮倒还晓得几分事理。
“既是如此,他何还敢收你金银?”
“他说国内兵甲不可蓄备,但可以以此金银,向辽东其余诸胡,换取契丹、奚人头颅。”
虫娘此语,让李隆基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