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出了叶畅,正是那日在柴房之中的人,自家族亲、主人杨洄之死,与他有着密切关系
他摸着怀里还带着热量的那枚金饼,心怦怦直跳:这金饼竟然是叶郎君所赐
他可是财神童子,有仙人授予的点铁成金之术,这枚金饼,是不是他用仙术所点化?
他何会出现在公主府的柴房之中?
我得了他赐的金饼,是不是沾了他身上的财气,若是如此,我会不会也成王元宝那般的豪商?
他心中百思纠缠,与人群一起,离开了春明门。在人潮之中,他心念渐坚,只觉得这是老天爷开眼,赐给了他一个难得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这机会,做出一番事业来。
人潮终散了些,前方有家金铺,杨则决定将那金饼换成铜钱,再用铜钱,先去做点小买卖。但在金铺门口,他一摸怀中,却惊骇欲绝。
金饼不见了!
也不知是方才人群中挤掉了,或者是给扒手扒走了,亦或是因仙法时间到了,总之,他寄予厚望的金饼消失了。
杨则呆在金铺门前,许久之后,嚎淘大哭起来。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你这厮在这哭什么,去去去,到一边去,莫将我们店哭得晦气了”
店中的伙计听得外边声音,出来便要将杨则打发走,杨则今日大惊大喜大悲一路过来,几乎都疯了过去,被伙计推搡着送到路边,整个人都蜷缩下来。
就在他绝望之际,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嘿,这位郎君”
杨则一看此人,只觉此人相貌甚是实在,看上去就象是一个憨厚的好人。他一脸同情地问道:“不知你有何难处,竟然悲伤若此,需不需要我帮忙?”
此时杨则一肚子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若说那金饼之事,岂不意味着要将叶畅与杨洄之事有关也说出来。他虽是出身低微,人却聪明,知道这等事情胡乱嚼舌头,等于就是将自己的性命往死里送,故此话在嘴前转了转,变成了“我好苦啊……”
那人同情地叹了口气:“莫非无路可走了?”
杨则点点头,他虽然不是无路可走,但心里确实不愿意再回到家中去。
“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指条明路与你。”那人笑着道。
“请郎君指点”
“辽东去,辽东去”那人低声道:“今日那位叶郎君,当初在长安时也不过默默无闻,如今在辽东却做出了若大的事业还有我,你可知何我一见你这孤立无援便停下脚步来问你么,一年之前,我也与你一般,在长安城中走投无路,还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险些将我那狗窝都烧了”
杨则听他说得诚肯,禁不住他担心起来:“啊哟,后来……后来呢?”
“你瞧,我跑到辽东去,在那呆了一年,如今回来,债还上了,不敢说是衣锦还乡,总算无债一身轻,哈哈……”
那人大笑起来,杨则上下打量他,觉得他可不只是无债一身轻。他心思当即就动了起来:“辽东果然那么好赚钱么,人离乡贱,到那边,会不会受人欺负?”
“敢欺负我们大唐人的契丹、高句丽人都被叶郎君打服了,至于我们唐人自己,大伙都是外地来的,谁不人离乡贱,抱团互助还来不及呢,遑论欺负?”那人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镜,照了照自己,还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杨则在公主府呆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这玻璃镜如今市价格贵,可这人随便拿出来,证明他的身家颇丰。
这让杨则忍不住又问:“辽东钱真好赚么?”
“好赚,如何不好赚”那人讶然地说道,仿佛这是一个天经地义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么说吧,若有人告诉你,辽东遍地是黄金,那定然是骗子,但若有人告诉你,辽东遍地都是赚钱的机会,那就一定是真话你知道么,到了辽东,只要登记户籍,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分地,当真分地咱们唐人,男子二十亩,女子十五亩,许永业”
听得有地,杨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在关中,想要二十亩地,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两京权贵,几乎将土地占光,其余人等,不是佃户,就是拥有几小块支离破碎的贫脊之田的破落户,二十亩田的家当,至少家里的衣食可以给大半了。
“除了分田之外,平日里于活,象什么修桥铺路,挖山开石,原是徭役的活计,如今可都有工钱”那人又道。
听得这里,杨则再无犹豫,他自觉自己不比旁人笨,也勤快肯做,只是缺一个机会罢了。既然辽东能有这个机会,那还等什么?
便是背井离乡,他如今来长安城中,难道就不是背井离乡么?
“还未请教郎君大名。”他恭敬地问道。
“哈哈,我姓谢,单名一个偃字。”那人笑嘻嘻地道。
“谢郎君,不知如何去辽东,若是谢郎君有门路,还请关照某虽卑微之人,却也晓得知恩图报之义,必不敢郎君厚德”
他一边说一边深鞠过去,却没有看到那谢偃面上松了口气的笑容。
“好说,好说,门路嘛……”谢偃压低声音,看了看左右,然后才道:“倒不是没有,但是你可吃得了这个苦,敢冒这个险?”
“能吃,敢冒”
“那就简单,去登州吧。”谢偃道:“就是东牟郡,在那儿会有人接应,每日都有船,成百上千地运人去辽东,都和咱们一般,是在乡里过不下去的苦人家,去辽东发财的”
“这个……渡钱呢?”杨则不怕海中风险,只惧无钱寸步难行。
“可以先挂着账,到了那边之后再还,没利息,那边到处都能赚钱,人家可不怕你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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