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哈哈大笑起来,示意叶畅离开,叶畅走后,李隆基面上笑容仍未改,回头看了看:“杨卿,如何?”
杨钊自屏风之后绕了出来,脸上也是笑:“如圣人所料,叶畅果然早有准备……只是他如今已经身兼数使,官高权重,如何愿意去安西给高仙芝打下手
“叶十一有私心,但私心与你们不一般,他的私心,不在于权,而在于名,在于千秋万载之后的青史留名。”李隆基缓缓拍着手,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辽东、云南,他身上所任之使如故,令其遥领,朝廷另委人手担任要职就是。不过,你切勿走漏消息,待李林甫离京之后再安排吧。”
“臣知晓。”杨钊垂头行礼,脸上露出冷冷的笑。
叶畅再有领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只须略略挑动,他便又要去西北
杨钊一点都不担心叶畅去安西会再立新功,因李林甫辞相的缘故,现在许多消息,李林甫也没有接到,比如说,安西正在发生的事情,李林甫就不知道。即使没有现在发生的事情,安西的那趟浑水,也不是那么容易去趟的。叶畅自己屡屡就安西的情形上书朝廷,那些奏,李隆基自己是不耐心细看的,杨钊却是细看了。
如今正如烈火烹油一般的安西,在大唐占优势的表面之下,却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叶畅不只一次醒,这场风暴彻底暴发之间,大唐在安西要做的是巩固好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将之变成大唐现实的国力,然后再进一步向葱岭以西发展。否则的话,即使侥幸获得一二次胜利,漫长的补给线也会极大消耗国力,最终将大唐拖垮来。
“步步营,殖民获利,化敌我,软硬兼施”,这十六字,乃是叶畅对于大唐边疆扩张的总方略。
叶畅出了兴庆宫,心里觉得甚是奇怪,李隆基召他来,难道说真只是了问一问那些蛮女的风情?
若只是了这个,何会这么急?
心中琢磨了会儿,叶畅将李隆基与他的对话又梳理了一遍,李隆基的事情很多,有辽东的,有云南的,有安西的,还有……
叶畅心猛的一跳:安西
李隆基所的地方或者事件,多少都和他有直接关系,象辽东与云南,他在这两地都兼有官职,或者是海外仙山物产,不是他遣人发现的,就是与他有贸易往来的。唯独这安西,除了他这一两年来时常会在奏中到之外,与他并没有直接关系。
想到这里,他呼来叶安:“将所有和安西有关的消息,都整理好拿给我
他人不在长安时,叶安便留在长安,这个他最信任的族人,办事稳重牢靠,可以说是他最倚重者之一。他也没有亏待叶安,如今叶安也挂着勋职,论起品秩,也有六品。至于家财,更是远胜一般富人。
叶安依言而去,叶畅回到家中,李腾空已经从李林甫府回来,两人牵手细语,满心温馨,就在此时,却有人来禀:“郎君,外头有人求见。”
叶畅愣住了:“我今日方至,便有人来求见?是谁?”
“有名刺在此。”
叶畅接过名刺一看,却是“卫尉少卿、仪王友晃衡”,这名字很有些熟悉,叶畅想了一会儿,然后猛然忆起:这不就是阿倍仲麻侣,那位非常有名的日遣唐使么?
“他要见我何事?”心中犹豫了一下,见叶安还没有将资料拿来,他便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瘦矮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年过半百,神情从容,举手投足,颇有士人之风。不过他这般模样,叶畅反而有些不喜,因此淡淡颔首:“晁公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于?”
他有些倨傲,看在晁衡眼中却是再正常不过了,事实上,当晁衡第一眼瞧见叶畅时,便觉得敬畏,如此年轻,最成了大唐最有权势之人,所倚靠者,并非家族血统,而是个人的拼搏努力。
此等人物,也只有在大唐才会有吧。
“仆,李太白之友也。”晁衡先做了自我介绍:“与中丞素昧平生,早欲一见,只可惜中丞日理万机,国辛劳,难得一会。今日在圣人处得闻中丞回京,大喜过望,仓促而来,有失礼仪,还请中丞海涵。”
这厮倒是很通人情,不说自己的官职身份,只说是李白之友,以叶畅和李白的交情,既是李白之友,叶畅自不会怠慢于他。叶畅果然起身,向他一拱手:“失礼,失礼,太白之友,即我友也……来人,奉茶,晁公请尝尝我于云南所寻野茶”
再分宾主入座之后,晁衡赞过茶水,便恭敬地道:“今日来拜谒中丞,一是慰平生之愿,二是有事要请中丞相助。”
“何事?”
“仆老矣,在大唐已三十四载,意欲随此次遣唐使归国,如今圣人那边已经请辞,却恨无舟楫可渡,闻道安东商会商船,往来于大唐、日,如泛江河,不惧风波,故来请中丞,借一云帆,送仆还乡。”
叶畅吃了一惊,他听说过此人,却不知道他在大唐竟然呆了三十四年,更没有想到,他归国之事,会求到自己头上来。
他却不知,此事也与他有关。晁衡口中的遣唐使,乃是去年随安东商会自日过来的使节,今年正旦之时,争向李隆基朝拜的座次,还闹了一番。
“此事易耳,晁公自可随此次遣唐使归国……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先请教晁公。”
叶畅原是准备一口应下,但旋即想到一件事情,便又补充道。
晁衡肃然正坐,凝神道:“叶中丞只管问,仆知无不言。”
“晁公此次归国,做何打算?”叶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