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郎其智如狐仙,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啊。”贺知慨然叹道:“可惜,在长安时,李太白与你未曾相见,否则你二人定然投缘。”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终有相会之时……说起此事,贺公归乡求道,李太白可以诗送?”
“有,有。”贺知对诗记忆得甚好,当下便吟了一首。
这首诗与叶畅记忆中李白送贺知的那首《送贺监归四明应制》甚相似,其中略有变化,想来是因贺知前离开长安带来的。
“李太白只有此一首?”叶畅又问道。
贺知称李白谪仙人,将他举荐给长安勋贵,还在李隆基面前盛赞,而李白写的这首送别诗,亦对得起他的举荐。但与叶畅记忆中不同,李白只送了贺知这一首,而不是原历史中的两首。
除此之外,尚有一些应制送别之作,贺知不能一一全记,但他随身带有诗稿,将这些诗都记录了。叶畅要过诗稿翻看一番,然后只说是要将这些诗抄录一遍,便暂收了起来。
“某先下厨,洗手诸位烹制菜肴,暂且告退。”将众人引入座之后,叶畅先告辞道。
今日来客颇多,家中原来备着的茶就有些不够了,不过好在吴泽陂有山有水,他遣人去村中打听,不一会儿,乡邻便将各种食材送来:猎户送来兔子雉鸡,渔夫送上鲫鱼,还有人家送了自己腌制的咸肉,再加上自家养的土鸡、蔬菜,很快材料便凑齐。
叶畅亲自操持,烧得一桌好菜款待众人,他这边忙碌,那边回归宗之事已经敲定下来,族长叶淡跑来作陪,这一辈子是第一次与县令、县尉还有更大的大人物同席,惶恐兴奋自不待言。
众人一边等着上菜,一边闲聊,听得贺知说叶畅在长安城的事绩,甚至还成玉真长公主的座上之宾,元公路原对叶畅敬而远之的心思彻底改了过来:以往是因担心叶畅恃智闯下不可弥补的大祸,现在既然有长公主殿下叶畅撑腰,还有什么可怕的!
“叶郎君如此才华,朝廷何不留他官?”最后,杜甫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十一郎固然才华横溢,得玉真长公主、韩京兆等看中,屡向陛下荐之,但是他恃才高傲,也确实惹了些人物。别的不说,他面折宁亲公主驸马之事,便有些太过……宁亲公主驸马张垍,乃先宰相张说次子,向来得陛下宠爱,据闻,十一郎此次赐绢放还,便有张垍之力。另外,十一郎终究年轻,做事稍有些轻率,二十九贵主这般人物,她也敢招惹……”
回答的却不是贺知,无论贺知如何坦率,究竟是在官场上混了许多年的人物,怎么会在这种场合答这种问题。回答焦遂,他在长安时听贺知、张旭、颜真卿等人嗟叹叶畅大才不用的事情,再加上自己分析,倒是说得头头是道。旁人听得也不禁连连点头,只觉得这人无怪乎能与贺公、叶十一友,高谈阔论见识不凡。
贺知也没有阻拦他,一来这便是焦遂的性子,也正是这个性子,让焦遂在长安城中虽交游广阔四处奔走,却始终不得志。二来,贺知也希望这些话能传到叶畅耳中,让他今后注意谨慎收敛,不要再次因性格吃亏。
众人正说间,第一道菜终于端了上来。大唐之时不同后世,正式的宴席之上大伙是分案而食,贺知地位最高,年纪又长,因此坐在最贵的主客席上。与他相并的是叶淡,因是主人叶畅的长辈,故此才能代替叶畅于此招待客人。其余宾客,左右分席而坐,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小盘菜。
第一盘乃是香菇炒蛋,这只是家常之菜,但因唐时炒菜还不显,因此添了葱、蒜、胡椒粉调料,味道奇鲜无比。众人初时尚不觉得,但一尝之后,便大惊讶,贺知年老味重,亦觉得鲜美无比,不赞问道:“此菜何其鲜也,十一郎,当真妙手,香菇鸡子,原是寻常之物,却能做得这般味道!”
“添了些佐料罢了。”叶畅口中谦逊道。
实际上它之所以鲜美,其中也是有讲究,便是因叶畅添加了自制的鸡精。修武远离大海,想去拿海肠衣做味精是不可能的,叶畅便开始琢磨着制鸡精。他另一世中便食不厌精,对于鸡精制法有所研究,无非是拿香菇、姜片、鸡肉捣成蓉状,然后高温烘培而成。
“阿弥陀佛,和尚吃完了。”众人正交口称赞之时,善直已经将自己身前的小盘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瞪着叶畅:“十一郎恁的小气,每人就是这么一小碗,如何够吃?”
众人都是大笑,叶畅亦是摇头苦笑,然后道:“且稍待,下一道菜,即刻就来。”
第二道菜、第三道菜,依然甚鲜美,众人大饱口福,自然是不停地称赞,焦遂吃得更是摇头晃脑,当第四道菜上来时,他猛然拍案:“叶十一,你瞧不起我!”
一语惊四座。
“何出此言?”叶畅晓得他的性子,笑着道。
“这般佳肴,却无美酒相佐,岂非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倒还罢了,你看,杜子美,新交的朋友,明府、少府,你故乡的父母官,还有贺公,长安城中一直照顾着你,你不上酒来与他们,是不是也瞧不起他们?”
众人顿时哄笑,一个个挤兑起叶畅来:“正是,焦遂说得有理!”
“焦遂你这酒鬼,便是打着我藏着的酒的主意!”叶畅笑骂了一声:“不过今日你这厮算是沾了诸公的光,我便开了一坛,让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