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家伙怎么还不退呢,难道真要等到我的二十斤重炮拉到战场上来,然后步了他祖先努尔哈赤的后尘?
“既然能见到,不开上两枪,那可是白来了。”
心中这么想着,李肆掏出腰间一对月雷铳,就朝估计有三四里外的那点明黄色瞄去。身边范晋等人瞧着他这番作派,都是笑笑,李天王有时候也孩子气得很,这么远,能打中什么?
蓬蓬……
几乎就在同时。笔架山下,离明黄华盖不过一里之处,大片败退下来的禁旅旗兵骁骑营正在重整。这些人个个泥泞血污满身,脸上惊惶未消。角落处十多人却鬼鬼祟祟地盯着那明黄华盖,他们马鞍上都挂着火枪,那该是从贼军手里缴获来的,旁人见了,只当他们勇武,并没往深处寻思。
“太远了,足有一里地……”
“打不到,吓吓也好。”
“吓了呢?咱们就等死吧。”
黑猫三队,擅长伪装和狙击刺杀,趁着游弈军对战清军马队的机会,装扮成旗人骑兵,混在败退骑兵里,渗入了清军后方。本想偷偷潜到康熙御銮附近,却撞上杜叶礼就在笔架山下整顿败退骑兵,就此靠近到那明黄华盖只有一里远的地方。
他们还想潜得更近,可瞧那山头被侍卫和护军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没有一丝机会,只好再商议动手的时机。
他们的枪都是线膛枪,百步内杀人绝无问题,三百步内有希望,一里就太悬乎了。
正在低语,有人朝他们喊了起来:“哪个佐领的!?你们佐领人呢!?”
这帮黑猫一愣,那人看出不对,哗啦拔刀,高喊道:“细作!”
周边顿时围上来大群人,黑猫们对视一眼,队长耸肩:“怎么都是死,死前总得朝鞑子皇帝开上一枪,这事可没人干过……”
众人都笑了,再不理会周遭清兵,下马,举枪,同时扣动扳机。
一里外,那华盖一阵摇曳,虽然没见到谁倒下,也知绝无可能打中康熙,但肯定是打中了什么。
蓬蓬……
将十多发子弹轰出去,黑猫们枪一扔,掏出短铳腰刀,朝围过来的大群清兵不屑地微笑。
山上华盖下,马尔赛正抱着血淋淋的大腿,嚎得如杀猪一般,不远处,宗室楚宗扑在地上,背上一个枪眼赫然醒目。
推开压在身上的方苞和赵弘灿,康熙打着哆嗦,朝总管太监魏珠死死看去。魏珠两眼圆瞪,嘴巴大张,正被那一阵枪声惊得如泥胎菩萨,康熙那如冰刀般的目光插过来,才终于醒悟,扯着公鸭嗓子尖声叫道:“移驾!移驾!”
文武大员、侍卫和太监们乱成一团,抱着脑袋弯着腰,朝山下仓皇而去,掌着明黄华盖的太监也什么都不顾了,撒手丢了华盖,转头就跑。
“康熙——死了!”
“康熙皇帝被打死了!”
山头华盖早已是英华军无数视线的聚焦点,见着那华盖骤然倒下,前线英华官兵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战场后方,范晋等人瞪圆了眼睛,既是狂喜,又是难以置信,他们都看向李肆,那两枪真打死了康熙!?
有那么一刻,李肆都圆瞪双眼,暗说老天爷真在帮着我作弊么?用滑膛手枪打中了接近两公里外的一个人!?
接着他眼角扫到罗堂远,恍然醒悟,该是罗堂远的猫群干的吧,这时间……真是太巧了。
康熙多半是没有死,但这一战,却是实实在在赢了。李肆跟范晋等人,就静静在马上看着清兵全面崩溃。
华盖倒下,清军马队的出击计划也就烟消云散。回过神来的文武大员们指挥马队遮护后路,把康熙塞进马车里,一路向北狂奔。至于背后的军队,包括巴浑岱和讷尔苏两军,他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康熙,道康熙,康熙没有五十七……”
“活康熙,死康熙,天王举枪应声毙……”
军礼监的说书先生当场就吼上了,李肆即便要解释,这两枪打倒华盖的事,也就落到了他身上。
“是黑猫三队做的,不过……”
罗堂远一番查探,很快找到了功臣,尽管全队已经阵亡。
“难道不是天王的功劳吗?”
罗堂远既是伤感,也是激动地这么说着,李肆看着已失去了那抹明黄色的山头,已是说不出话来,妈的,真的赢了啊……
鹰扬军、虎贲军,乃至辅助的湖南广西内卫都一窝蜂而上,朝北直追估计有十万的清军溃兵,如潮欢声向北卷滚,留下一地狼藉血腥,硝烟冉冉,大地又恢复了平静。
“王堂合!你小子……”
范晋的惊喜呼喊响起,那王堂合被医护兵从尸堆里挖了出来,不仅没死,竟然还清醒无比。
“我……我可是不死身呢,天王……天王呢……”
王堂合虚弱地说着,血丝还不断从嘴角里泌出。
“说吧,你要什么。”
李肆握住他的手,心说你就算要一国,你师傅我,都会给你打下一个。
“我要……游弈军。”
王堂合眼中既是悲伤,又是渴望。
“不,没有游弈军了……”
李肆这么说着,众人一愣。
看向北方,天地依旧,气息却已有了不同,更壮阔,更清晰。
“游弈军,将会变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