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再战,多出无数观众。就见金鸡山炮台上轰鸣不断,港口远处海面水柱升腾。情景倒是热闹,可两艘巨大的战列舰却丝毫无惧,急速逼近。
近到两三里外,金鸡山炮台打得越发起劲。自前次英华海军退却后,谢森跟当地豪绅合力紧急重建,还从宁波等地紧急拉来各类火炮,如今已有二十多门大小红衣炮,自觉足以遮护定海港。
眼见水柱四溅,还有一发似乎打中了巨舰,引得民人一阵欢呼,但接着发现巨舰毫无损伤,自顾自地正在打横,又响起了更大的嘘声,似乎已完全代入了看戏的角色。
接着他们就看到了好戏,一场他们这辈子都未见过的烟火大戏。
两艘巨舰猛然开火,隆隆炮声连绵不绝,即便远在港口另一侧,民人都觉如置身雷云。数十道橘黄焰光从巨舰舷侧喷出,接着喷散为浓烈硝烟。
民人只会看热闹,就觉这动静太惊人了,炮台显然是输了。
虽然这认识肤浅至极,但在此刻,却是看明白了本质。炮台烟尘四起,土物高飞,片刻间就没了声息。
十万大山号的舵台上,刘松定看着那转瞬就没了还手之力的炮台,呆呆地道:“不至于吧,这就完蛋了?”
白正理嗤笑道:“那算什么炮台?连起码的遮护都没有,就辟块平地,把炮架上去,再修道土围子护住,还以为是在城头上架炮呢。”
这边孟松海一脸狰狞地道:“轰轰足一个时辰轰得越碎越好,到时收拾起来也轻松”
不必他说,这支舰队已憋了一肚子气,此刻有了发泄的机会,更不愿放过。先是两艘战列舰轰,接着已被定级为巡洋舰的江河级也冲了上来,那些被定级为护卫舰的小海鲤舰也不愿放过机会,冲到港口泊位区,用他们的十二斤炮从炮台侧面轰击。
在这炮火纷飞的时刻,港口一侧的民人,就只静静地看着,既是被这雄浑不可抗的血火之力给震住,也是在为他们自己的未来担忧。
“南蛮,不,英华……真的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吗?”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就是鱼肉,随便哪边折腾的当初就不该听那些读书人和官老爷的话,呸”
“人家根本就不屑跟咱们动手,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你瞧这动静,早前人家要对着咱们这么轰,那该是什么景象?”
“我听人说,英华要把定海这里建成一座大军港,驻守这里的官兵成千上万。他们的官兵可富得很,普通一兵,一月起码就是五六两银子。到时食水花销都要投在咱们定海,以后可是发达了”
“起先还在食水里下毒,起劲赶人家呢。怕到时候人家把咱们一气全赶到其他地方去,享福?别是到琼州去,跟他们抓着的旗人一起享挖矿的福吧。”
人群议论纷纷,渐渐汇聚成一个共识,他们就只是继续看热闹,谁知道英华会怎么处置他们定海民人?
“之前英华不是下过通牒,要定海交出祸害他们的元凶么?”
“元凶……不就是丁老爷、韩老爷那几家么?知县老爷把功劳揽在他身上,他也算一个。”
“咱们打不了仗,可指路总成吧,走走,把那些老爷都盯牢了。”
共识很快化作行动,当白正理带着伏波军再度上岸时,一面是老年人箪食壶浆迎王师,一面是年轻人指路,要帮他们抓捕已逃散在整个定海的元凶。
定海陷落的消息在十一月二十二日传到苏州,李卫跟年羹尧再度对视无语,江南形势,越发险峻了。英华以盐业切进江南,已在江南养起一帮肆无忌惮的盐代,跟江南盐商的大小冲突,连绵不绝。而定海陷落,有可能成溃堤之穴,推着江南各地,纷纷倒向英华。
年羹尧无力地道:“如今是搏是退,必须得有个选择了。”
李卫咬牙点头,这段日子的米盐之乱,其实是他们两人弄出来的。因为他们要严控商货,推行货引制,这让各级官府都扑了上来,在商事上吸血。批货引就是权,这权能换钱。有权插这么一手,江南那是处处关卡,百里十税,不仅商货流通受阻,价格也节节攀升。
其他商货都还是其次,盐这一事更为麻烦,英华以盐业入手,太过阴狠,这本就是朝廷的软肋。要在江南拖延待变,朝廷就必须对江南盐商尽快做出处置。是继续扶植盐商,让他们跟英华所养起来的盐代斗,还是自己把盐商解决掉,以便封住这道罩门?
就年羹尧和李卫自己的看法,在这南北夹磨之际,盐商是只出头鸟,它关联着江南民心。不砍掉这只出头鸟,江南人心和英华盐利结合起来,江南怕是一两年就要丢掉。当然,这就意味着容忍英华盐代把控江南盐业,他们封堵江南商货的门就被打破了。
不砍,甚至扶持盐商,也是一个对策,这就得让官府跟盐商一起,清理英华盐代。这个路子不仅危险,成事几率也很低。
李卫叹道:“江南若是崩得这么快,对南蛮也不是好事啊,他们就没什么想法?”
正说到这,李卫的门子进来了,一脸莫名的诧异,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
“老爷、大帅,有……有快信给你们,不是廷寄,是、是从龙门来的信。”
快信?还是从龙门来的?
年羹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