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向文原本昂扬的脸色黯淡下来,有些踌躇地道:“这信……不是尚总舵主的,是以同盟会名义发的。”
刘弘点头道:“此事尚总舵主不好出面,同盟会来担更合适。”
向文叹道:“既不是南面朝廷愿办的事,我们去办,合适吗?”
刘弘笑道:“向游击,你们是想领献城之功?”
向文没说话,就微微点头。在他看来,这一功才是实在的,而信上所说的事,连天地会总舵主都不好自官面出手。还不知是个多深的坑,他怎么敢把前程押过去?
刘弘表情未变,继续淡淡笑着道:“红衣还在乎这点献城之功么?从山东山西到河南,献城者芸芸,你们不献,自有他人献。”
向文一呆,刘弘接着道:“献城是还在以清人自居。若是在献城前就能举英华之义,不就是先入了英华么?”
向文呼吸有些急促了,他喃喃道:“可同盟会只是民人,南面朝廷会认这功吗?”
刘弘摇头道:“向游击,不,向会长,你还是没明白我英华大义么?民心所向,君莫能逆。就连那讨满令,都是以两院所代的民心为底,民人认。朝廷会不认?陛下会不认?其中是有一些关节,我都看不明白,不过救同胞于水火这事,只会有功,哪能有罪?”
左右的光复会成员都意动了,目光殷殷地投了过来,向文还在权衡,刘弘再道:“我们顺风急递受托联络同盟会各方,仁义当先,这委托都是义务而为。这些话也是我肺腑所言。不管向会长有何决定,我就只求回信交差即可。这封信也不止送给你们光复会,还会送给同盟会其他人……”
听到自己不是这封信的唯一接收人,向文心中最后一丝顾虑被抢功之心轰然压垮,他毅然点头道:“这事……我们办了!”
刘弘此言可不是虚的,就在他入大名府与向文会面的时候。正有数十黄马甲快骑分持这封信,向成安、永年、邯郸等县飞驰而去,接受者不仅有绿营光复会,还有地方商代甚至满清官员。
不仅有黄马甲,还有其他急递行的紫马甲、蓝马甲、绿马甲,以磁州县城为中心,方圆数百里内,地方各色势力都纷纷接到类似的信件,号召他们响应同盟会的倡议,拯救正陷入绝境的同胞。
行动的不止是急递,还有形形色色属于同盟会的组织也正向磁州县城靠拢,四月二十日,磁州县城东面四十来里的临漳县,满清临漳知县面对一群穿着青色医士长袍的男女,一脸正在油锅中煎熬的痛苦之色。
“磁州正有数万百姓受难,伤病者不知几许,我们要去磁州!”
“那里还有数万贼匪和官兵,哦,鞑兵,先生们这一去就性命难保啊!本县还有不少伤病百姓等着先生们救呢。”
“先急后缓,磁州近在咫尺,我们岂能置若罔闻!”
这些来自英华江南医士会的医生们大义凛然,就想去磁州,他们已接到同盟会的消息,决意尽自己的一份力。临漳知县尤平志苦口婆心,力劝他们留下。他这个汉军绿旗人,光献城还不足免罪,还想攀着这些医生的关系再挣些口碑。
“县尊既担心我们的安危,就把县中乡勇组织起来,护送我们去吧。”
探明了尤知县的心意,一个年轻医士笑着提了建议,让尤知县脸肉一僵,组织乡勇去磁州,只是护送这些医生?怕就是去救磁州被围的民人吧?这般闹着,其实就在这等他呢。
尤平志抹着额头的汗道:“下官只求守住本县,待天朝大军来到,免了一场杀孽,磁州的百姓……呃,天朝的红衣不都还没去么,又怎么用得上我们。”
年轻医士姓赵名学敏,是叶重楼的学生,他沉声道:“北伐大军为何止步?是因为直隶百姓受满清蛊惑,正在自相残杀!”
这一点尤平志也心有所感,团结拳在他这里也曾冒过苗头,是他软硬兼施打压下去了。
“磁州也是一样,都是同胞相残!直隶**不分,红衣北上是何等威势?洪流席卷,倾巢而覆,不知要株连多少无辜。陛下仁心,希望北人自起,敌我之势分明,如此大军才好继续北上,避免更多无谓杀伐。”
赵学敏看住尤平远,眼中光彩摄人:“磁州的百姓,是心向我英华的同胞!他们正被鞑子兵和贼匪围攻,眼见数万生灵涂炭。于此时节,谁是敌,谁是我,挺身而出,天下人都看得清,尤知县,你既已下决心南投,为何不愿再向前一步!?”
尤平志已汗如雨下,讷讷道:“可、可那是数万贼匪和鞑兵,本县这点乡勇能济何事?”
赵学敏的笑容自信满满:“又岂是靠县尊和临漳一县之力,我们同盟会各方都已朝那里去了,去得迟了,就没位置了。”
“太爷!”
“县尊!”
县里的练总,县衙的班头们已听得热血澎湃,齐声催促着。
尤平志叹道:“这般大仁义,竟非朝廷之力,而是民人自起,亘古难见啊……”
他猛然顿足道:“若是今日不往,他日要悔终生!好,一并去罢!”
一匹匹红布搬出布行货仓,裁作一条条红巾,临漳县不仅上千乡勇臂缠红巾,商会组织的近千丁壮也扎着红头巾来了。红巾之潮簇拥着青色医袍,朝西面的磁州滚滚开进。
几乎同时,磁州北面的军营里,几个军将正厉声叱喝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书生。
“把你下了油锅,看你悔不悔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