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水和小理水是无定河最大的两个支流,两条河在绥德州境内汇合后继续东进,最终流入无定河。
现在大理水一个较为平缓的河段,黑压压的、足有数万人人正聚集在这儿;后面还有更多地人慢慢往这儿汇聚。
这些人一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一看就知道是流民。而且,这些人并不都是青壮,队伍里包括老人小孩儿、女子等都是大有人在,甚至还有孕妇在家人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努力的跟着队伍。
不时有人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身体摇摇晃晃,随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路边,像这样皮包骨头的饿殍一个连着一个,可见,跟着队伍依然有不少人要被饿死。可大家还是不愿意离开。
因为人们都知道,跟着这支流民队伍虽然要冒着被官兵杀死的危险,虽然依然是吃不饱饭,可每天都能领到两个菜饼子,和一碗稀的能照见人影的米粥。
如果离开队伍的话,这寒冬腊月的,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陕北流民遍地都是,但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情况还是非常罕见的。
只见,在流民的最前端,是一群衣服一样破烂,但精神却要好很多的人,手中都拿着长矛大刀,站着松散的队列——队列虽然松散,但比起后面那些乱糟糟的流民来说,确实要好得多了。
而其中更有大约六百多人,个个劲装怒马,手中的兵器看起来也极为精良。有的人甚至还能全身披甲,看起来威风凛凛。
只不过,他们眼中的红丝和满脸疲惫的表情深深地出卖了他们。显然这是一群连续赶路的人,已经极为地疲惫。
尤其最前面的一个,一身精良的铁甲护住全身,一看就知道造价极为高昂;胯下枣红骏马比普通战马高出半头,实属难得的千里良驹。
只是,马上人的眉头却是紧皱,显然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头领,大理水并没有结冰。河上的桥早就被拆毁了,要想过河,就要往上游绕道榆林镇,或者是往下游到绥德州才行。”一个小头目上来报告道。
“寒冬腊月,撒泡尿能把人的鸡、巴冻掉了,这大理水却还是不结冰,难道真是上天要亡我们吗?”那个精良铁甲的将士低低骂了一句。
“大哥,不如我们趁势东进去绥德州吧!咱们几万人,也不是没有机会破了城子,再进去乐呵一番,取些粮食物资。弟兄们一路逃过来,宜君县弄到的那些粮食眼瞅着就快吃光了。咱们现在比不得从前,家大业大,人吃马嚼的消耗可不小,要是再不补充粮食的话,饿死的人可就更多了。”旁边一个骑黑色骏马的汉子上来建议道。
“不行!后面刘应遇的大军追的紧,咱们只要稍有耽搁,他们就会追上来。万一咱们在绥德州被拖住了脚步,等刘应遇那龟儿子随后跟上来,咱们很可能就被包围,插翅也难逃了。不要说绥德州了,就连接下来的米脂县、葭州等地,咱们都得绕路走;更不要说有精锐边军的榆林镇了。”铁甲将士一口拒绝道。
原来,这伙人正是王嘉胤一伙。当日跟白水县王二合伙攻破宜君县城之后,王二见机得早,首先撤出跑进了黄龙山。
王嘉胤稍微晚了一步,就被过来征剿的刘应遇给盯上了。
王嘉胤刚开始的时候带了大量物资,行动缓慢,被刘应遇追上之后被迫交战。
刘应遇带领的都是商洛道的精兵,平时虽然也欠饷,但能勉强发到手里几分。再加上主将刘应遇善于带兵,战斗力着实不低。
两支队伍甫一交战,乌合之众一样的流民队伍就被打得大败。
王嘉胤丢下大部分粮食物资后率领手下骨干逃跑。流民队伍被打了个七零八散。
不过,在这场战斗中王嘉胤的主力还没来得及出动就已经失败了,倒也为他保存了有生力量。
随后利用攻陷宜君县城的名头,和手头所剩不多的粮草,又重新聚集了几万流民,浩浩荡荡地继续各处流窜。
而刘应遇就像跗骨之蛆一样,一直跟在他的后面紧咬不放,看样子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他这个攻陷宜君县的巨头枭首,来给朝廷一个交代。
“这刘应遇龟儿子也真是奇怪,怎么放着王二不去追,就认准了咱们呢!”骑黑色骏马的汉子是王国忠,王嘉胤的堂弟,手下头号战将。
“哼!王二躲在黄龙山!黄龙山山多林密,几万人进去一藏,你就是几十万人去打,也找不到他们啊!到时咱们,被那条狗咬住了尾巴,这么一支甩不脱,还要时不时的被他吃掉一部分。刘应遇看到好处,当然就咬着不放了。”那身穿精良战甲、胯下枣红骏马的,自然是王嘉胤无疑。
就在几天前,王嘉胤为了顺利逃脱,还忍痛舍弃了一万流民殿后。
“黑子他们还没有消息吗?”一阵沉默之后,王嘉胤问道。
“没有!后面查探的兄弟刚刚传回消息,官兵已经开始继续追击了。没看到黑子他们,估计是凶多吉少了。”王国忠回答道。
“黑子真是个好兄弟,还有殿后那几十个老弟兄,真是可惜了!”王嘉胤说道。至于死的那一万流民,他提也没提。流民到处都是,别说一万了,就是死十万,只要有粮食,随时就能够招齐。
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这些老兄弟才是根本,是战斗的主力。每死一个,王嘉胤都会心疼老半天,更不要说这次一下损失几十个了。
“大哥节哀!黑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