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喜宁一行人来到了那驿站门前,看到了旌旗招展,烟尘滚滚而来的大队大明铁骑时,原本喜宁那淡定从容的心情亦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披盔带甲的千余大明铁骑,默然疾进,一顶顶铁盔之下,是一双双冷漠而又桀骜的鹰目,身上的铁甲叶片,随着那座骑的奔行而有节奏地撞击着,发着的声音,犹如磨刀出鞘,一种森寒的杀意和锋锐感,让喜宁有种想要拔腿而逃的冲动。
“上次听闻,我瓦刺近万骑兵攻打宣府,居然被杨王以区区八百铁骑就给击得连败百余里,一路逃回草原,王爷一怒之下,将那万夫长给斩了。今天见到这一千铁骑,才知道这位杨王还真是……”孛尔术看着那一千全身铁甲掩庇,背负弩弓,腰悬战刀,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大明铁骑,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些除了百夫长才披一些链甲,其余的战士不过是皮甲掩身的瓦骑兵,不由得两眼红得就像是那徘徊在银行门口蹲点守候的抢劫犯。
除了装备上的差异之外,这一千大明铁骑军容肃整,千余人,无人开口喧嚣,只有那沉闷的马蹄和金属撞击声阵阵袭来,这等精悍的铁骑,在大草原上,怕是难得找出与之比肩的。
但让孛尔术庆幸的是,宣府的骑兵不过千余,而大明其他地方的军队虽然也有精锐,却不是来去如风的瓦刺精骑所能匹敌的。
想想那大明天子所率的二十万精锐,不就是最好的注脚吗?
高赟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大明铁骑,还有那高高飘扬的战旗,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压抑心头的激荡,眼眶都隐隐湿润了起来,他的确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重回大明之土,见到那迎风烈烈,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伏的大明团龙旗。
那面战旗之下,是与身边的大明铁骑一般,同样披盔带甲,须发如雪的杨洪扬大都督,随着那身下的座骑的疾奔,带得那白须飘飞,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他那双白眉之下不怒自威的烔然双目。
不过数十息间,原本似乎还远在遥不可及处的大明铁骑已然驰至驿站之前,杨洪勒住了马头,双目扫过立于馆外的诸人,最终目光落在了那锦袍结发,却面白无须的喜宁身上。
杨洪目光犹如两柄出鞘的利剑般,刺得喜宁不由得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仿佛不如此,就会被那杨洪的目光刺伤。
后续近抵驿站的大明铁军犹如那遇上了礁岩的洪汉,流畅地绕行驿馆的周围,如水银泄地一般,将那本就不大的驿馆团团围住。这一没有善意的举动,让喜宁心中的担忧越发地沉重了起来。
“老夫便是大明宣府镇总兵杨洪,瓦刺使节何在?!”杨洪勒停了马头,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看着那些从一开始的镇定到现在开始显得有些惊魂不定的瓦刺使团成员,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地道。
“末将乃是瓦刺绰罗斯部千夫长孛尔术,见过杨王。”孛尔术略一侧头,却看到那喜宁垂着脑袋,脸上白得有些惨人,不由得撇了撇嘴,看样子这些南人也就是嘴上的功夫。当下便站了出来,向着那稳坐于坐骑之上的杨洪深施了一礼:“孛尔术代我家王爷,向杨王问安,若是有暇,还请杨王能到我们大草原上的瓦刺王庭作客。”
听到了这话,杨洪不禁宛尔一笑,抚着颔下雪白的长须摆了摆头“也代老夫向你家王爷问安,另外也谢谢你家王爷的美意,老夫年纪大了,腿脚可不利索,不若你回去之后问问你家王爷,什么时候有空,再到老夫的地盘上逛逛,到时,老夫定然会设宴以待。”
孛尔术脸的笑容顿时僵住,看着这位淡笑抚须,威震大草原的大明宣府总兵,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嘴硬能有什么用?这位镇守边塞数十载,声名赫赫的大明名将,焉是自己一个小小千夫长所能对付得了的?。
听到这暗藏机锋的对答,喜宁越发地觉得不妙起来,而整个驿馆已为那杨洪手下铁骑团团围住,自己便是想离开,怕也没机会了。
“怎么,老夫的问话,尔等没有听到不成?”杨洪的眉头不悦地一扬:“老夫今日欲在城中宴请诸位,算是为昨日犬子不恭之处赔罪,诸位不来倒也罢了,还扬言,非老夫亲自前来相邀不可,如今,老夫已至,莫非,敢有此豪言壮语的瓦刺使节,连答老夫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吗?!”声音不高,可那股不怒自威的煞气,却让使节团诸人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寒战,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盯向了那喜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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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参见大都督,大都督能亲自前来,实在是出乎下官等人之预料,其实,我等实该前往宣府拜会大都督,只是不想,那位官员居然把下官的一句戏言当了真,还望大都督恕罪才是。”喜宁强自镇定地挤出了一个卑微地笑脸,身子越发地显得佝偻与卑微。
“喜宁?”杨洪那双雪眉微微一挑,翻身跳下了马来,仿佛像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一般,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缓步走到了喜宁的跟前:“汝是喜宁?”
“正是下官。”喜宁硬着头皮笑答道。
“汝就是那个昔日侍奉于上皇身边,后叛入瓦刺,为先也效命的喜宁?”杨洪双手负于身后,魁梧高大的身躯傲然立于喜宁的跟前,似笑非笑地道。
听到了这话,喜宁的额头已然泌出了大滴的冷汗,内心的恐惧,已然让他的双腿开始发软,强自露出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