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袍大汉身高力壮,众人还不及反应,卖菜的老妇已经被他劈头盖脸抽了好几鞭,脸上身上都是打出深深的血痕来。
“混账东西!”
“没有王法了么?”
适才说话的秀才知道这厮是要冲自己来,当下几人怒气冲冲上来,有个秀才架住那大汉的手腕,怒道:“当街纵马,还敢这么打人,况且是个老妇人,你还有没有点王法天良?”
“带他去见官!”
“问他家主人是谁,咱们一起去讨个公道,却要看看,调教出这般恶奴,究竟是仗的谁的势!”
大明从土木之后,文官渐渐势大,且不说朝堂上怎么样,在民间惹怒了秀才,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一个秀才就有几十上百个同年,还有座主恩师,牵一发而动全身,惹一人招一群。而且现在的文人有党有派,词,漫说是普通百姓了,寻常品官或是武官勋亲,都是惹不起这些诸生老爷!
所谓破靴阵,就是超级犀利的大杀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真真是无人敢惹。
不过就在这些生员老爷们攘臂挥拳,叫着要拦下车马,将这伙恶奴扭送顺天府的当口,先动手的苍头大汉只是摇头,等一个空档,才向着那几个秀才冷笑道:“诸生老爷们真真是好威风杀气,不过我家主人姓名一报出来,怕是老爷们也不敢惊动他老人家。”
“胡说八道,只管报名上来便是。”
“我家主人,便是周老皇亲。”
“啊?”
锦袍大汉哈哈大笑,狞声又道:“听清了没有,我家主人是周老皇亲!”
“听清了……是学生孟浪了。”
扭住大汉的几个生员触电了一般,适才还气势汹汹,现在却是不约而同的松了手。
“走吧。”
为首的秀才面色苍白,跺了跺脚,却是扭头便走。
其余几人也是默不作声,抿着嘴唇跟在那秀才身后,几个人走的飞快,没一会功夫就钻在人群中不见了。
那汉子见状,自然是十分得意,叉腰仰天,大笑道:“呸,我说一个个气势汹汹,到底还是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哈哈。”
京城之中,诸生们惹不起的就是内阁当道大佬,更加惹不起的就是几个大权阉,因为太监急了会无限制反击,天启年间殷鉴不远,大家已经有默契,等闲还是不要斗的太狠的好……权阉已经是一般生员不敢惹怒的存在,在崇祯年间,尚有两家人还在权阉之上……那便是周、田两家皇亲。
田贵妃在时,田皇亲家的声威权势真的是没的说,百官或是阉人都惹他不起,现在田妃死了,皇亲便只剩下嘉定伯周奎老皇亲一家独大了……
这样一个大人物,漫说几个生员老爷,便是顺天府和巡城御史都在,又能如何?
“老乞婆,这下没有人来救你了不是?瞧你老的快死了,爷爷也不多打,再教训你五鞭子算完,早点打完早完事,好多着呢。”
这厮赶走了几个秀才,却还没有忘了被他打翻在地的老太婆,此人一脸横肉,孔武有力,那卖菜婆已经满头白发,刚刚的几鞭已经被抽的发昏,再打几鞭,怕是一条老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恶奴!”
朱慈烺气的牙齿痒痒,回转过头,对王源道:“你上去,把他两只胳膊都给我打折了,每边都断成三截,少断一截,你也不要回来见我!”
王源早就忍不得,此时暴诺一声,也是一脸狞笑,紧紧双手,答道:“小爷放心,只有多的没有少的,少了一截就拿俺是问……”
正向前行,却已经有人一闪身,抢先架住了那周府苍头执鞭的右手。
“怎么还有不知死活的出来多事?王贵,老汤,你们几个作死么,赶紧过来,把拿我手的这厮给我狠狠抽几十鞭再说。”
连番被人阻止,这周府下人也焦燥起来,还不及转身,便已经大声吆喝起来。
不料却没有人过来,那下人只觉得右手被人牢牢抓住,动弹不得,因挣着回头,还要叫骂,不过一看到扭他的人的模样,脸上也不禁是一呆。
当下只喃喃道:“原来是汤老爷啊……”
这周府恶奴身形高大健壮,拿住他手的人却还要比他高出一头还多,满头棕发,碧眼高鼻,满脸的浓密胡须,此人长相凶恶,身形更是壮的如同一头水牛一般。
只是身上穿的却是大明士子常穿的道袍,布鞋,头上还是一顶幅巾,光是看打扮,却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士绅。
“是我,”见对方认得自己,这高大夷人微微一笑,将手一松,道:“这个老婆婆已经伤的不轻,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他虽长相凶恶,声音倒是很柔和,而且一嘴的京片子,说的熟极而流,根本听不出一点夷人的口音来。
“汤老爷,我劝你不要管我们周府的闲事,不然的话,对你传教的事可大有不利。”
这夷人其实也是大有来历,听说老家离大明数万里之远,到中国来辛苦也不知道图的什么,十几年前打澳门到京师,一直在传教,后来入历局重修历法十分成功,崇祯皇帝着实嘉奖过,现行的历法,就是眼前这汤若望所修。
除此之外,还铸得几十门火炮,又和徐光启大老爷教授学生,什么几何天文算术诸法,颇有一些士大夫愿意接受新学,跟随学习的官员也实在不少。
京城之中,这汤老爷也算是一个大名人了。
当然,光是这样,这周府奴才也不会忌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