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我不敢置喙,卢公的功过,将来自会有后人评说,百年之后,见先帝于地下,想必先帝也会有他的看法。”刘修淡淡的说道:“不过,那些太久,我等不及,我现在就要个说法。卢公如果能满足我这个要求,进城也好,进宫也罢,我一一遵从,可是如果不能满足我这个要求,那还请卢公原谅,我要按我的法子来。”
“你什么法子?”卢植真的生气了,厉声喝道。
“很简单,讨回公道。”刘修转过头,侧着身子,看着愤怒的卢植:“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玉石俱焚。”
卢植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有些发花,头晕目眩,身子晃了两晃,向后退了一步,靠着栏杆,才勉强站稳。他指着刘修,气得结结巴巴:“你……你身为臣子,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要和谁玉石俱焚,是天子吗?苍天啦,枉我卢植号称儒者,居然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弟子。刘修,你的心里难道连一点纲常也没有吗?啊?!”
“什么纲常?”刘修不为所动,眉头紧锁,仿佛在沉思:“卢公所说的,莫非是董仲舒的三纲五常?”
“原来你还知道。”
“知道是知道,可是我不信。”刘修摆摆手,像是拂去一抹灰尘。“对那个闭门造车的大儒,我没什么好感。他的学说,我也没什么兴趣,什么三纲五常,什么天人感应。我呸!”
刘修说着,还唾了一口唾沫,把对董仲舒的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你竟然如此蔑视先贤?”卢植真的快气疯了。提高了声音怒吼道:“你的心里,还有敬畏的东西吗?”
“有!”刘修应声答道:“公道。”
“公道,什么是公道。哪里有公道?”
“公道在人心。”刘修不假思索:“公道就是以直报怨。”他突然笑了一声:“这是孔圣人的话,卢公想必不会说是胡言乱语?”
“哼,孔圣人可不止说过这一句,孔圣人还说过事君以忠,你怎么不记得?”卢植冷笑一声,要论起儒学经典,刘修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他引经据典,滔滔不绝。不过刘修并不在意,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直到卢植觉得有些无趣,讪讪的停下,刘修才淡淡的说道:“卢公不愧是天下儒宗,只可惜,我资质不够。那么高深的道理我理解不了。我只相信一句话,一辈子的父子,一时的君臣。君待臣以礼,臣才能事君以忠。他做得初一,我就做得十五。”
“什么初一、十五?”卢植莫名其妙。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刘修也懒得解释,挥了挥手:“先生,那些大道理如果真有用,麻烦你先去给陛下讲,我要的只是一个不那么荒谬的解释。他能给我,那我自然没有话说,如果不能给,我就自己去讨。”
他仰起脸,看着从屋顶漏下来的天光,忽然笑了一声:“先生请回。其实你不用来,你不来,我也是要进城,也要进宫的。那么老远的从江陵赶来,你们就是不让我进,我也要进的。”
卢植长叹一声,yu言又止。他摇了摇头,转身下楼。他走得很慢,刚才的争吵似乎耗光了他的力气,让他连脚都抬不起来了,只能在地上拖着,沙沙的声音,让人听着都有些心酸。
卢植回到宫里,跪在小天子面前,痛哭失声。小天子倒显得比较镇定,反过来安慰卢植说,卢公就不要自责了,反正他明天要来。他不就是要个公道吗?朕给他一个公道便是。
卢植根本不相信小天子能给刘修什么公道,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先退下。考虑到明天刘修进宫,可能会与天子发生冲突,他立刻找来了光禄勋杨彪和虎贲中郎将卢敏,宫里的安全是由他们负责的,明天能不能护得天子周全,就看他们能不能尽职。安排完了他们之后,卢植还不放心,又将颜良、文丑叫来,仔细吩咐了一番,要求他们明天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天子。
安排完了宫里的守卫,卢植还是不放心,又派人去请司隶校尉周异和卫将军曹cao,给周异的任务是配合执金吾负责宫外城内的安全,曹cao的任务则是和大将军宋丰一起,看住刘修的亲卫营,无论如何,不能让刘修把大军带进城,退一万步讲,要发生战斗,那也只能在城外进行。
曹cao有些不以为然:“卢公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楚王会如此大动干戈?”
在曹cao面前,卢植没有一丝在刘修面前吃瘪的感觉,他怒视着曹cao,唾沫星子几乎能给曹cao洗脸,一连串的责问让曹cao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莫非你和他有沟通?我刚从他那儿回来,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没你清楚?
曹cao很无语,嘀咕了一句:“其实这事很简单,请陛下把事情说清楚就是了,刘修的要求也不过份啊。”
“不过份?”卢植愤怒的一拍案几,震得上面的笔墨跳个不停:“天子纵使有过,他也不能这么做。臣下逼迫君主,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犯上之举。当年太公见高祖,也要拥彗退行,他是什么,他只是一个藩王,难道比太公还要尊贵,就能对天子无礼?”
曹cao翻了个白眼,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却有些不忿。这话说得可有些蛮不讲理,刘修的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刘修连问一声都不行?从刘元起坠崖到现在也快半年了,小天子连个解释都没有,这根本说不过去嘛。原本还可以说刘元起的死是意外,那宋太后的死又怎么说?小天子做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