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尴尬地站在江随云的身后,默默地跪在大雨后的泥泞地上,在他手中他居然让该死之人逃走了,这已是不可饶恕。更加罪不可赦的是,他竟然让殿下亲自出手了,明秀愧疚万分,长剑用力的握在掌心,只需殿下一个吩咐,他便会不吭一身的以死谢罪。
林薮却是紧张万分的站在明秀的身侧,他知道此时此刻明秀的心情,所以不由担心的看向了殿下的神色,见殿下眼神寒冷,嘴唇紧抿,整个人如同冰雕一般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即便是不熟悉他们殿下的人,也能够看出来他此刻极度不悦的情绪,更何况是他们。
此时的江随云眼中却根本没有旁人,昏暗中,他依然清晰地看到了破窗而出时,那些破碎的木片撞击在她娇嫩的脸上所产生的醒目红痕。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将左脸上慢慢凸浮出现的红痕衬托得更甚,还有些红肿。
江随云忽然就觉得,心疼。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简直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常年浸淫在权谋和算计中的他,杀伐决断,从来都不会有所谓的同情心,对于杀人流血罪恶一贯都很寡淡的江随云,此刻却是觉得心疼。
他抿唇,脸上一如既往是冷漠倨傲的神色,可眼底一抹疼惜却依然泄露无疑。
他忽然很想用手指碰触她的面颊,轻轻地,就只是轻轻地碰触她脸颊上的红痕,他更想知道,为何伤痕在她脸上,可骤然抽痛起来的却是他的心?
这样一个并不绝色,也不倾城的陌生女人,她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够那样轻易地,那样轻易地就让他心痛?
他被她下了降头术了么?否则,根本不合常理!
“放开我!”程熙的脑子有一刻的迟缓,当理智回归,她发现自己在江随云的怀中。他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以一种亲密暧昧的姿势抱着她。可是黑衣少年却就在他的脚下昏迷在地,有一个劲装男子正像拖一只野狗一般拖着他的两条腿,将他在泥地里拖出一条惨痛的泥痕。
他不会死了吧?
程熙吃力地推开江随云,脚步不稳的扑向黑衣少年,她无法忍受一个年轻侠义的生命就因为一心护她而如此凄惨地丢了性命。
程熙颤抖着指尖去推他,“别……别死……别死啊……”
“呃,啊——”
黑衣少年吃痛的惨呼,程熙这才发现她刚好推在了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程熙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手掌正变得粘稠,一整片黏黏的,热热的,很快被风一吹又干巴巴的,凉凉的。
“这……这……这这这……”程熙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做,有点乱,脑子里很乱,她没见过这么多血,目瞪口呆,脑子完全发胀,一片空白。
“你抖什么?”江随云淡淡地说,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斜睨着她清淡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柔软。
程熙定了定神,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伤口,血淋淋的,皮开肉绽,不抖才怪。黑暗中她看到黑衣少年的脸皱成了一团,虽在咬牙隐忍,可额头布满的汗珠昭示了他的伤重。
“云公子,请你救他。”程熙站起身,直视着江随云,语气带上了一丝恳求。
“没工夫!”江随云冷漠地瞟了一眼蜷在地上的黑衣少年,表情阴冷。
“你必须救他!”程熙拦住江随云转身的脚步,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一双清澈冰寒的明眸里透出淡淡的不明情绪,“否则,你将会多得到一具尸体来给楼月郡主作寿礼!”
程熙灼人的视线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眸底部,脸上闪过坚定的神色,眼神里甚至来泄露出了一丝一贯而有的颐指气使。
“多一具尸体?”江随云玩味地重复着她的话,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淡漠地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敢?还是……你吃准了我会不舍得?呵……柳飘飘,你未免自视过高了。”
程熙的心沉了沉,她深吸口气,努力理清凌乱的思路,眸中闪出不顾一切的火花,在激烈的燃烧,她淡笑,她绽出微笑,优雅中也带出了如江随云般的倨傲,“我就是吃准了,你不会舍得让我死!”
“哦?”江随云失笑,眼睛冰蓝,他漫声地说,“这么有自信?”
程熙冷冷地回视他,“首先,以你的倨傲冰冷,早已惯于对任何人或事无动于衷,可你却一反常态地出手救我,那就代表着你不想我在你面前死掉,我相信你是一个既然做了就不会半途而废之人,所以,我不会死;”
“其次,我身上的疑点太多,你对我充满了浓浓的好奇,迫切需要得到真实的解答,尤其是关于羽千荏那一段的真假。因为你向来的无往而不利,因为你早已习惯的对所有事情胜券在握的感觉,所以一旦有什么是超出你把握的,脱离你掌控的,你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紧紧抓住死死摁牢。恰好,目前的我就是那个不在你股掌中之人。所以,在你所有的疑惑得到确切的解答之前,我不能死;”
“最后,我都不知道这个黑衣少年竟然是楼月郡主的人,云公子却能一眼看破,可见能力和势力。但是刚刚你在救我的时候,却并没有避讳他,也没有对他起任何杀机,可见云公子跟楼月郡主本是不为敌的。只有当我提到了羽千荏的名字后,你和他都起了异样的反应。因为羽千荏和楼月郡主之间的关系,他忽然更加坚定了要护卫我、带我突围之心,而你却在那一刻便早已对他起了杀机。你想要他的命早已他想要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