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亭亭玉立在原地,不卑不亢,不怒不闹,只是神情淡然,却也没有很客气。
欧阳拓定定神,温和笑道:“冒昧请夫人到舍下,实在唐突。请夫人在此处盘桓数日,在下自会恭送夫人回去,夫人无需忧怕。”
程熙耸耸肩,“明白。”举止从容淡定,哪来的什么忧,更没有什么怕。
“夫人难道不好奇在下为何请夫人前来么?”欧阳拓看似随意地问。
“霞儿姑娘刚刚跟我解释过了,据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程熙装傻充愣,可话语里的冷淡却明白透出了挑衅的意味。
欧阳拓好脾气地笑道:“夫人善解人意,难怪深得阁主钟爱。”
程熙撇嘴一笑,态度更为冷淡,“我受钟爱的可不是什么善解人意,而是惹事和捣乱。”
欧阳拓暗自摇头。这样的一个美姬,美则美矣,却刁蛮不驯,通体上下没有丝毫温顺和柔情,最要不得的就是没有眼力见和缺乏识时务的自觉。于是不再多言,吩咐霞儿带程熙去休息安顿。
霞儿看着身边的女子,觉得怪异无比。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小小女子敢对他们公子如此尖锐不耐,莫非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公子的背景?可是她是天机阁阁主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吧?
公子可是欧阳家族的嫡长公子,更是新任的族长。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族长之位,可见能力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正是在公子的部署下,与义景侯府、城阳侯府、莲城郡主都有姻亲关系的欧阳家族,又将最小的嫡出小姐送入宫中并打点培养成为一代宠妃。年前容贵妃还成功诞下皇子,后宫之位自然无可动摇,未来更是无可限量。出自欧阳家族的子弟和门客在朝中为官的更是数不胜数,势力盘根错节,分量举足轻重,说句狂妄的话,欧阳家族在东雍跺跺脚,那可是满朝堂都要抖一抖的。更何况,欧阳家族除了在朝廷中的地位贵重外,本身还是一方富豪,是整个东雍首屈一指的皇商。
在司空氏还坐拥东雍的时候,欧阳家族就虎震一方了,如今在公子的手上更是如日中天。若不是这些年里神秘莫测的天机阁不断在暗地里壮大势力,且不断蚕食原本属于欧阳家族的商业版图,欧阳家族早已富可敌国了。
在整个东雍即使是皇亲国戚乃至天家贵胄见了公子也是温婉有礼、万分敬重的,这个小小的歌姬居然对公子出言不逊,霞儿不由得为自家公子感到不忿。
“此处便是姑娘的住处了,若有什么需要请姑娘尽管吩咐。”霞儿心里念着各种小九九,可是面上招待程熙却是礼貌而尊重的。
“我先睡一觉,午饭时候再来叫我吧。”程熙说完就径直往卧室里走去。
“你……你说……你要睡觉?”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睡觉?霞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难道你们不给客人睡觉的么?”程熙回头,无辜问。
“这个……”一句话把霞儿问倒了,只得干笑道,“那姑娘好好睡。”而后,奇怪地又看了程熙一眼,讪讪地走了。
走进内室,程熙就扑在了床上,被褥还算清爽舒服,比客栈啊,马车啊好多了,程熙卷了卷被窝,埋头补觉,安安心心的做好一枚称职的人质和诱饵,绝不给绑匪和垂钓翁双方面找麻烦。
近午时分,霞儿果然送了午饭过来,同来的还有柳儿,绝色双姝齐齐临门。
程熙吃过午饭,左右无事,不能又扑回床上继续当猪,便留下了绝色双姝二人聊聊天,权当打发时间了。
绝色双姝也是奉命前来相陪,于是三人随便聊着天,就聊到了这对双胞胎最擅长也是最得意的琴艺上去了。
程熙是跟着金墨笙学过几天琴,但是长久不练,已经相当生疏了。可是绝色双姝心想着程熙能够独得专宠,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她们合奏完一曲之后,就鼓动程熙也来一首。
来而不往非礼也。
程熙便应承了下来。霞儿柳儿开始还满怀期待,后来一看程熙那生疏的架势,以及两根手指弹琴的模样,终于相信了她说她琴技拙劣真的不是一句谦虚。由此也证明了当日宴上天机阁阁主说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竟然是真的,顿时心里对她更是又鄙夷又忍不住羡慕。
柳儿要伺候欧阳公子,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离开了,霞儿奉命陪伴程熙,实在无奈却也只得点拨一下程熙的手法。程熙倒是虚心好学,且勤学苦练,霞儿姑娘交给她的一段旋律她练了整整一个下午,听得霞儿都快疯了,只得说要去帮她盯着厨房,然而告辞迅速逃离了噪音案发现场。
霞儿刚一走,程熙这练了一整个下午的旋律突然连贯流畅了起来,虽称不上技巧娴熟,至少能听出曲调来了。程熙正高兴呢,结果一抬头,听众没有了。
叹了叹气,算了,自娱自乐吧。
正苦于没有知音时,墙头跳下来一个青衣男子,正是易晓胥。“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有耐心的?”
“嘻嘻,勤能补拙嘛。说了做一行得爱一行,这叫态度。”程熙对于易晓胥的到来既没有吃惊也没有热情,仿佛他不过是来串门子那般理所当然。
这种自然的相处方式,倒让易晓胥觉得很亲切。“这一段已经弹的不错了,想不想继续往下学?”
“你会?”程熙诧异地抬头。
“这首刚好会。”易晓胥谦虚道。
程熙于是站起来让出座位,示意易晓胥来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