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吃痛的甩了甩手腕,冷冷道,“涂锦,你不想背黑锅,便可以眼看着你的上级背黑锅吗?你这样的下属,我如何敢用?留着日后在背后捅我刀子么?”
涂锦阴沉着脸,他直属管辖的五十多名手下渐渐喧哗起来,人人都为涂锦感到不忿,对程熙的敌意愈深。
程熙不理他们,径直走进她的办公室,让一直留守在那的丁憨抱起桌上的那事先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大包袱,然后走回院子里呯地甩在了地上。
指了指一旁的秦副管事,程熙淡淡道,“你,过来拿银子,你手下的兄弟每人先发五两,每个船工、杂工先发二两,兄弟们都对付着先过几日,剩下的银子我会想办法的。”
秦扬不敢置信的瞧着程熙,他的手下自然面露喜色,盯着地上真金白银的大胖白银,一百多号人里,瞬间便有一半对程熙充满了好感。
出来混,就是为了赚钱。这本就是件很现实的事,任何一个老板,讲人情也好,讲公司理念也好,归根到底还是要让员工有钱可赚。
有奶便是娘嘛。拉拢也好,打压也好,银子是最实实在在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它甚至能买来忠诚,尽管只是短暂的忠诚,但是对于程熙来说,这就够了。
秦扬这边喜滋滋的领着银子,涂锦手下的五十多名兄弟却沉默了。他们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的,也有羡慕的。
原本他们都是一条心跟着涂锦的,毕竟之前涂锦就集合过他们,请他们喝酒,并许给了他们这样那样的好处。可是再美好的前景,都比不上握在手心里的真金白银。更何况,他的兄弟当中也有人是看不顺眼他升迁如此之快的。
别的兄弟今日都能领到银子回家了,可自己家中老小还要继续饿肚子,涂锦有再高的威望和交情都不顶用了,更何况他的威望和交情也没到那个份上。
程熙盯紧了涂锦,冷笑道,“涂副管事真有骨气,还不过来拿银子?难道你打算靠骨气填饱兄弟们家里老小的肚子?”
涂锦阴沉的脸色时而青时而白,比刚刚被扇了耳光还要难看。
可身后兄弟们诡异的安静,以及看着其他兄弟手中的银子那渴望的目光如芒刺背,令涂锦浑身冰冷。他知道,如果今日不低头,不去领银子,那他的兄弟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终于,涂锦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对着程熙膝盖一软,垂头道,“乔总管事,属下知罪了。”
程熙冷着脸道,“以后大家都在一处地方讨生活,都是自家兄弟,什么是兄弟?那就是五根手指,五根手指攥紧了那才是拳头,才是兄弟,否则就是五根ròu_gùn子,是一盘散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的手段绝对不会比阁主的仁慈。”
涂锦忽然抬头,目注程熙,显然还有些不服气,撂下话道,“乔总管事,我们南街办事处多次被撤换总管事,皆因得罪了阁主。阁主若是再向咱们迁怒发难,你敢帮兄弟们出头么?”
程熙两眼一瞪,威慑之气毕露,“他若敢再无故牵连咱们,我就敢上他家抢古董来给大家发工钱。”
这句话程熙倒是说得颇有底气,别的人程熙还真不敢惹,但是江随云嘛……
哼哼,羊毛出在羊身上。本就是他这个董事长拖欠的工钱,她作为下属分公司的ceo,把他送给她的所有金银首饰、值钱细软全部典当,才换来了这几百两银子应急,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好,属下记住这句话了。”涂锦再不多言,而是恭恭敬敬地朝着程熙行了一个礼。
程熙明白他的意思,东南西北金陵城四个办事处,本来都是平起平坐的,可是自从前几任总管事的不给力,南街办事处向来都是矮人一等,在同行面前根本抬不起头。这种三个月都没发工钱的事情,在别的办事处根本不可能发生。可是在南街这儿,不仅发生了,还没有一个人敢去讨要工钱。
大家都是被家中老小逼迫得紧了,正好被涂锦利用,就闹了这一出。而程熙虽然用银子暂时解决了眼前的这一次,可是只要根本问题不解决,她的威望还是会被仍在地上。
这就是临危受命的挑战与机遇。
程熙微微舒了一口气,眼前的这个烂摊子总算是暂时理顺了,她这个新任总管事也总算是可以端端正正的坐上去了。可是转眼一瞥那个干干瘪瘪的包袱,程熙还是心痛的紧。
说句不好听的,这可是她用皮肉换来的,一股脑儿的功夫,就全部搭进去了。怎不唏嘘?怎不感概?
按照她这种败家的办法,想要再囤积几百两银子的金银首饰,不知道又得如何讨巧卖乖,演技那么深,演的那么认真了……
程熙一边忧伤逆流成河,一边哽咽着说场面话,“兄弟们,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银子得来不容易,一定要省着……省着点花啊。”
挥了挥手,程熙转身一言不发地回了内室。
秦副管事满头雾水,“乔总管事好好的,怎么突然间那么忧伤了?”
王账房目注着程熙的背影,充满了唏嘘和感概,“总管事应该是为兄弟们窘迫的遭遇而心生恻隐了吧。”
秦副管事愣了片刻,转而眼眶泛红,面露喜色,冲着兄弟们大声道,“总管事仁心,兄弟们有福了。日后追随总管事,必当尽职尽责,唯乔总管事马首是瞻。”
“马首是瞻!”
“马首是瞻!”
……
院子里零零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