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一听这话觉得荫昌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她其实也听赵尔巽密报,说宋彪在东三省贪赃枉法,乘乱强夺良田数万垧,又在俄国人的支持下巧夺各地煤铁专营权,胆大妄为,专营不轨。
她一直觉得赵尔巽有添油加醋的份,乘机多赚些钱怕是真的,这世上有多少人是不爱钱的?
荫昌说的对。养着宋彪总能有用处,总好过让俄国人养着他。
听了荫昌的这番话,慈禧微微颔首。
此时的京师城里也下起了小雪,天气恰是转寒之时,阴风冷雪,让这宁寿宫外的青色砖地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粒子,慈禧这些天的心情并不好,天气一转寒,她的手腕和膝盖就阴冷冷的疼着,上个月还犯了痢疾。
慈禧穿着锦丝墨绿袄子。手里捧着黄铜质地的暖手炉儿,身边燃着火炭炉子,房间里倒是热乎乎的,可她心里却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冷意,她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总是担心哪天就会一觉睡去便再也醒不过来。
每每想到此处,她心里就有着太多的担忧和害怕。
她也是人。她爱权,她也怕死,她也想青史留名,更想保住这大清的江山和基业。
她老了,再多的珠光宝气和再小心的保养也掩不住她年过七旬的衰老,还有那脸上的老年斑,她和这个帝国都已经是行将就木了。
她一贯是板着脸的,总是这样严苛冷漠和无情,因为她掌握着这个帝国的一切大权,驾驭着这个帝国,却是心情最为沉重和忧虑的老女人,她甚至找不到几件值得自己高兴的好事。
慈禧不由得想到前些日子的事儿,她就和荫昌感叹道:“前些日子,还没有任命宋彪当东三省总督之前,本宫找来了直隶总督袁大人,那也是个有能耐的主,本宫就问他,如果宋彪造反,挥师南下,你挡得住吗?你猜袁大人是怎么回答本宫的?”
荫昌卑躬的答道:“奴才不知。”
慈禧唉了一声短叹,道:“袁大人说,要是宋彪自己南下,那还好说,兴许能挡住,兴许挡不住,关键是看俄国人是否支持他;要是宋彪指挥俄军南下,那就别打了,哪怕是有三个北洋军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荫昌也哀叹,觉得他们满人的命可真苦,不知何时,这大好的基业怎么就这样不堪了。
他只能答道:“奴才是在德国留学过的,知道洋人的打法,不瞒老佛爷,袁大人说的也没错。可这事情还不至于是这样,就怕赵尔巽这帮人为了自己争权夺利,为了自己出一口气,硬生生将宋总督给逼反了。要奴才说,赵尔巽也是不按好心,这不摆明是将宋总督往死里逼吗?还真是不怕宋总督造反,就怕宋总督不反。老佛爷,不管是怎么个事儿,还是得先将赵大人调回来,这么折腾下去,就算宋总督只是想多捞点钱,多整点新政,指不定也给赵大人硬生生逼反了。”
慈禧沉默了良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阖上眼帘,冷漠而疲倦的板着脸道:“是啊,你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嘛,这位赵大人可真是会给本宫找不痛快的事。”
她老了,精力再也不如过去了,心里的忧虑又多,真的想要将这一切都扔下去不管,可她扔不下去,她要是都扔给皇上,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见她阖上眼帘,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是怒是恨,荫昌心里有些捉摸不透的害怕和忌惮,熟悉这一切的二总管太监崔玉贵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和荫昌道:“荫昌大人,老佛爷要午休了,您先退,先在宫外后着,这下午醒来要是再召见您,我再去招呼您。”
荫昌恨不得立刻就走,心里登时松了口气,这才起身叩拜,跟着二总管太监崔玉贵离开了宁寿宫。
走出宁寿宫的这时候,他仰头看了看苍天,真的为大清国和他们满人的基业感到深深的哀愁,他也厌恶过慈禧软禁皇上,可如今回过头看一看,他只能祈盼太后长命百岁,要是太后一走,就汉人自己内斗下去也能将大清国给毁了。
此时的荫昌并未想到,碌碌无为了大半生的他,在此时拜赵尔巽所赐终于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几天后而已,他就忽然被破格提拔为奉天巡抚,原吉林将军增韫、黑龙江将军程德全也分别成了吉林巡抚和黑龙江巡抚。
几天后,在整个新军示威事件中都未曾表态的慈禧终于做出了决断,支持奕劻以军机大臣的身份颁布了两道政令,一是废除三省驻防将军,改设为巡抚,同时废除奉天府尹一职;二是调赵尔巽回京再任户部尚书,任命荫昌为奉天巡抚,即日派往奉天府。
慈禧太后觉得荫昌说的很对,深得她心,又考虑荫昌这个人还是很圆滑的,不像赵尔巽那么过于苛求权力,以至于差点坏了国家大事,就将荫昌任命为奉天巡抚。
事情到了这一步,奉天新军示威事件才总算是告一段落,清政府和慈禧再次决定继续忍耐下去,将更多的权利交给宋彪,既然让他当了东三省总督,那就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