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鸢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床那边一有动静,她便醒来了。那时,屋内才微微亮。她睁开眼看到程霄鹏起了身,伸了伸胳膊,然后走到门边开门。门竟然立刻被他打开了,有人把他迎出去,张罗着伺候他洗脸换衣服。
林婧鸢的丫鬟雪枝和从林府跟过来的福妈进了屋,看到林婧鸢身上穿的仍是昨天的嫁衣,福妈的眉头皱了皱,但想起昨夜的惊人动静,便不敢言语,只默默为林婧鸢张罗着洗漱并换上得体的服饰。
看到手臂上的伤口,福妈和雪枝都大惊失色,林婧鸢却示意她们不要声张。雪枝担心道:“不上药怎么行?”
林婧鸢道:“没事的,只是擦破点皮而已。”
梳头时,林婧鸢长长的头发被挽成了发髻。她看着镜子中被装扮成少妇的自己,那样子看起来似乎老了十多岁的样子。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心底似乎有什么凉凉地蔓延开来。
在收拾床的时候,福妈抽出了喜帕,看看喜帕仍是洁白无瑕的,她的眉头又皱了皱,把喜帕拿到林婧鸢面前:“小姐……”
林婧鸢看了一眼那喜帕,婚前已经被告知了所有成亲事宜,她当然知晓这样的喜帕端出去后果会是什么。但是,她仍是淡淡地说道:“就这样端出去吧。”
福妈想说什么,但想了想昨夜的动静,便没有说什么,把喜帕放在红盘子里,用大红的绸子盖在喜帕的上面,让人端了出去。
林婧鸢收拾妥当后,跟在程霄鹏的后面朝外面走。
朝上屋走去的一路上,程霄鹏冷冷地大步而行,林婧鸢想追随他的脚步,又恐裙褂上的铃铛响起,走得有些狼狈,就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到了厅堂门外,程霄鹏才住了脚,略微停留等待。林婧鸢匆匆赶了上来,因为实在赶得急,脸上就浮上了一层红。
程霄鹏瞟了她一眼,就进了门,林婧鸢忙跟上,一边平复着有些粗乱的呼吸,又要顾着脚下,担心铃铛会响起来。好在她本性端庄沉稳,到了程家长辈们面前,没有露出什么狼狈像来,表现得很是得体。
程霄鹏虽昨晚闹得那么凶,但如今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林婧鸢虽然是低眉垂首的,仍能感受到程家长辈们的赞许和欣慰。
虽然两位新人在磕头奉茶时的表现很让程家长辈们满意,但是,当喜帕被呈上时,一看到洁白的喜帕,程家老太太石氏立时收敛了笑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语气,不可谓不严厉的。
林婧鸢低低地低垂着头,抿着小嘴,默默不语。而她身边的程霄鹏更是一副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系的模样。
程老太太见他们这样,顿时更是怒气起,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喝道:“家法处置!”语毕,不悦地起身,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离席而去。程霄鹏这时站起身来,正欲离开。但程老太太忽然一回身,厉声道:“谁准你走了的?跪下!”
“家法……”程霄鹏刚张口说了两个字,程老太太便打断他的话道:“一并处罚!”又喝道:“跪下!”
程霄鹏便跪了下来。程老太太冷哼一声,走了。随后,其他长辈们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偌大的厅堂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林婧鸢不知道那家法处置是怎么个处置法,她便仍是端正地跪在原处。
这时,一片枣红色飘到林婧鸢的眼前,林婧鸢抬头,看见她的婆婆,程万里的正室阮氏就站在她的面前。阮氏伸手把林婧鸢拉了起来,柔声道:“好孩子,委屈你了。娘知道,不是你的错。”她轻轻拍了拍林婧鸢纤细白嫩的小手,又道:“可家法毕竟是家法,是不能改的。不过,我都吩咐下去了……你就当是换个地儿休息吧!你想要什么就跟候在外面的人说。”
林婧鸢点头,柔顺道:“谢谢娘!”
阮氏仍是拉着林婧鸢的手,看向兀自站起来身来的程霄鹏,说道:“鹏儿,娘知道你不满、委屈,但是,婧鸢也和你是一样的,你可不能将气撒在她的身上。”
程霄鹏几不可闻地“唔”了一声,朝外走了出去。阮氏见儿子这个态度,心中未免担忧。她转回头,对林婧鸢道:“孩子,有什么事儿跟外面的人说,让她们来告诉我。”
林婧鸢点头说道:“好的,谢谢娘。”阮氏轻轻推了推她的手:“去吧。”林婧鸢便跟在程霄鹏的身后走出去。
守在门外的管家带着他们到了一间僻静的小屋,屋里空空如也。只在角落里临时铺了一张床,床上的铺盖却也是火红的颜色。林婧鸢猜想这临时的床或许是阮氏让人给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