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与周嫂再次相见如在梦中。周嫂急躁躁的,也顾不上喝口水,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叙述了姥姥被狠心婆婆陷害出卖的遭遇。
张晓丽和“万老刮”的奸情由来已久。像许多绿林草莽一样,“万老刮”成了“草头王”之后,在锦秋湖周围和河北唐山老家有四处公馆,一妻七妾,纡朱拖紫,浆酒霍肉,穷奢豪极。出入爱讲排场,或骑马,或乘二驹轿车,卫士前呼后拥,外人望着侧目。
他到博兴县城开会,一路上其部下荷枪实弹,从安柴城子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得跟直橛一样,绵延十几里地一直摆到县城,好不做作威风。
他散会回老窝,身两侧士兵一个个跟着提枪转身小跑了,像雁阵似的一路漫卷着踢踢踏踏颠向营房。
“万老刮”出语粗鲁莽撞,行事大大咧咧骁勇骄横,其言行超越了一般谨小慎微的正常规范很有村野武夫的超霸特殊诡异,然则,却为观点不甚成熟的蒙昧俗人所微词,常传为饭后茶余的夸赞笑料。
有一年,他的一个女儿与他的传令兵私奔,有人向其禀报“四小姐与人私奔了。”他厚嘴一开大叫:“可好了!”禀报人又说:“是跟您的传令兵跑的。”他囔道:“更好了!”报告人再说:“他们把您心爱的手枪也带跑了。”“万老刮”结实地回话道:“那好煞了!”
“渔农头上三把刀,租子重,水债高,苛捐杂税如牛毛。”五年前,“万老刮”的手下二鬼子到莲花村征集粮款,欺负得很多渔农哭天抹泪,当一队喽啰提搂着口袋、抬着笸箩往胡同口的驴车上倒时,骡驹袁义愤填膺地领着十几口子村民撵过来跟他们讲理,“每年不是按分派的人头税都缴了吗?”
“你们是缴纳的县里的,乡里和保安旅没得到,再说我们给你们打日本人,我们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村民们越说越生气,慷慨激昂地反问道:“你们打了几回日本人,打了多少日本人?”
“这是旅长的命令,你敢抗命不缴,聚众闹事?”理屈词穷的匪兵红着脸发出了威胁。
骡驹袁和街坊们七嘴八舌地道:“俺们都吃糠咽菜的,省来省去还不够给你们的,这连来年的种子都抢了去,往后日子咋过啊?”
“去你娘的,鬼吹灯!”骡驹袁也激起了躁火来,“递年来敛这要那,养得你们和肥贼一样傻乎乎的,越来越不懂事了。”边说着理边推搡着他们,夺回口袋扔到了地上,一脚将收粮食的畚箕咕噜噜踢滚出老远。
匪兵们不明白一向顺民的河崖上怎么就跑出了头狮子?于是,凶相毕露“哗”地拉上了枪栓,恶狠狠地说:“怎么?想造反?”但征集队遭到了全体村民的一致抵制和反对,街上村民闻听越聚越多,怯于众怒难犯,匪兵们尽管造势壮胆,最后,也只得悻悻然灰溜溜地回去了。
然而,心怀鬼胎的他们却不是省油的灯,就变本加厉添油加醋向“万老刮”告了刁状,说是骡驹袁他们聚众闹事阻挠筹备军粮。那年月暗无天日,民不聊生,有头有脸有刀枪就有真理,“这还了得?”
阴险訬轻的“万老刮”正在下象棋,一听汇报非但不生气反而竟然乐了,“给我当顶砲,不怕他们不往里跳!小卒子过河顶杆车使!明天继续去,告诉保长靠近村子提供射击场地,不提钱粮的事了,让他们必须前去观摩,先给我实弹演练打靶,吓唬得那些穷鬼们尿神尿再说!我让他们听一声枪响拿一块现大洋孝敬老子!”
安柴保安八旅扬言要血洗莲花村的消息在呯呯叭叭地射击声里不胫而走,**裸敲竹杠子的最后通牒吓得保长马虎坐不住了,急忙召集村里的乡绅们快去托人说情息事宁人。
“万老刮”早就是张晓丽的相好,那都几年前孙老爷子健在时的苟合**事了。这次他欲擒故纵不理村里的茬,谁也不见,让飚子拉了一支队伍到村边打靶,借此虚张声势,恫吓讹诈。
“脱骨扒鸡”张晓丽一瞧有机可乘就献媚地请“万老刮”到了家里打牌、抽大烟,以此狐假虎威地来回传信,放出风来说什么“旅长很恼火,不狠狠破费点恐怕过不了这道坎儿。”
她两面三刀地捞了顺水人情,似乎面子大的那天似的,骡驹袁家里老人和那几个挑头的被迫咬着牙卖地攒了二百块现大洋,又来张晓丽门头上卷了十匹老粗布送到安柴城子里,吃了哑巴亏,赔礼道歉,这才算了事。
低三下四地屈辱打点处理完毕,前去办事的人回来给安家族长汇报,说街坊们都纷纷夸赞骡驹袁正直义气,可八十多岁的族长粱清泉颤抖着花白的长胡子坐在太师椅上却教训起了直橛样站在一旁的骡驹袁一顿,责怪他不该惹事生非。
最后,唉声叹气地数落世道的黑暗,他愤愤地说:“那些混蛋比土匪还霸道,土匪来抢就一次,也仅扰民一会,而‘洼老鸹’常年驻军,一扰民就是三百六十五天。土匪不过是过路的强盗,尚可躲他一躲;‘洼老鸹’骑在咱的头顶上,躲也躲不过。简直是兵痞不如匪啊!”
“万老刮”处心积虑地把全村人的脸面都捆绑了,记在张晓丽身上可谓一箭双雕,既加倍挽回了被动不良影响,得了钱粮,又轻易骗上了主动蹭上门来漾着臊气的母驴。不守妇道的张晓丽就这样投怀送抱地和杀人越货的魔头“万老刮”开始勾搭成奸了。
俗话说:“养汉老婆洗了手,就怕碰上老朋友。”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