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头驴子在十个主行刑队员喊着赶策号子的扬鞭牵引下,昂头骡子在前面梗起脑袋来一阵嘶鸣。十头驴子打着激动解恨的响鼻,嘴里的嚼铁和脖子下的铃锋发出丁丁当当的欢欣鼓舞,“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口里向外冒着一股一股的白气,并驾齐驱向前面卖力地使劲拉。
耙地时一般需要在耙床上压一定重量的东西,以促使耙齿扎到土壤里,在行进中达到耙碎大坷垃的目的。安碌碡指挥着十个主要行刑人都是耢地的老把式,大耢被网格状地捆上了一层杨柳榆树枝子,上面又糊驼上十几个苇根和辫巴草纵横交错的大泥头,他们门道地手拽遛绳,双脚叉着,身子微微往后仰,以抵消向前牵引的惯性确保站直了张不下来,双腿左右分开,两只脚踩在耢子八字板上,充当了耙床上的压载物。
他首当其冲率先左手拉着前端拴在驴子轭上,下头绑在耙床横木的绳子,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右手拿着鞭子,指挥着十头驴子把劲使匀,先在地头站稳当了。叫驴们脾气很犟,不太听使唤,安碌碡就断声呵斥引导,直至挥动鞭子抽打得驴子服服帖帖了才住手。
耙地有讲究,先要大体粗略概括地通着耙一遍,这个粗拉简单,相当于平面几何长方形上下划竖道。这一遍土块比较大,阻力很大,也是驴子最用力的时候,站在耙床上的人不好把握平衡,所以,行进不能太快了。此刻,驴子低扎着脖子发力,加上耢床和站在上面的人的重力下,驴子背上的肉积成了一个大疙瘩,驴子们一步一勾头地使劲,蹄子深深陷进泥土里,十个和尚一看齿尖明晃的沉重驴耢就要拉到自己头上了,个个原本掩埋得变了色的脸一下子填进了黄干,个个前后左右歪斜着,唉声叹气,为首的的那个住持和尚则拼出力气高声呼叫着,破口大骂……
“‘傲海蛟’豺狼梁九,你这个马贼土匪,老子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比你受活一万倍,今辈子没白过,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哈哈哈,这十里八乡的宝贝娃娃十有**是我的,哈哈哈……老子操过的美女成打成打的,你数都数不过来!安逸啊!女人真他妈是好东西,她不恣咱恣,她恣咱更恣,咱不恣了她还恣。你们杀了我,不知有多少女人为我们流泪,不知有多少女人领着孩子为我们烧香磕头!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安碌碡满头满脸的暴nuè_qíng绪犹如地狱恶鬼般镀着一层厚重骇人的冰冷杀气,感动和震慑着在场群情激奋怒不可遏喊杀声震天的所有村民,见他慢慢走过来,大伙缓缓地向后退去,一片沉沉缄默黑云般落在了面前,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他疯了一般痴呆傻儿巴叽地浑然不顾梁九富有**精神与理性仁慈见解的劝阻,青筋暴起独眼里布满了血丝,锐怒千丈,势不可挡,随着无数双怨毒愤怒的目光如同噬命的眼镜蛇漆黑的毒液就要深深地射向恶僧的心窝里。
他狞笑着只稍微用力一脚就轻松踹断了临死不留好、胡乱嗷嗷着谩骂住持的肥胖的猪脖根。
随着他脱口而出“耙!”话音未落,十头驴子就迫不及待地从他们头上踏了过去,紧跟着,卷着一阵风上面挂着的野草秧子的大耢呲炸着二十几个钢齿冲着他们的秃球荡去,随着横梁和耢齿一疙瘩弹跳的猛重碰撞、压刺、冲磨、十声噗嗤里,耢齿相继划破了他们的糠心孬冬瓜头。
由于恶僧身体四周深埋泥土之中形成了铁箍般的压力,其葫芦般的脑瓜子被坚硬的耢齿划压刺破的瞬间,一股粗大的血柱突突pēn_shè而起,尽管有树枝叶挂泥头阻挡着仍冲起足有一米多高,腥臭的血液差点喷了十个主刑人一后背,溅出的红白稠液弄得耢上脏乎乎的,继而,被拉起的泥土盖住了,掺合着土壤在耢床的前行中打着滚。
黄尘滚滚,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行刑队员浑身的血管都鼓起来,周围民心大振,真是个爽啊!
驴子闻到了血腥,更加起劲地狂蹿起来,带起一团尘雾,大耢呼啸着欻拉而过。一种恶心作呕的感觉铺散开去,钻进鼻孔,胃里一阵痉挛,大家捂住嘴巴,强忍着没吐出来,然而,一想到那些受害的妇女,仅一会儿,大家便再没了想呕吐的冲动,相反,浓烈的腥臭气使他们更加兴奋暴戾,遂使劲地高声吆喝着驴子。
驴子较着劲走到头,再踅回,来第二遍,耙床行进得平稳利索多了,刚才还起伏的和尚头被碰触耙碎,溅起血,出了毒,有了第一遍的扫荡,洼地里趋于平坦了,那看似一摊驴屎般外表光棍的疮包一碰到长长的耙齿,顷刻间就被爆裂打烂,流黄脓喷污血,土崩瓦解,稀烂废毁了。耙齿在细碎的泥土上留下了优美的曲线,渐渐地,平整如毯的土地在面前铺展开来,如柔嫩光滑的肚皮,使靠近的人不忍心去践踏。
沸腾热闹水野里开始恢复了本来的平静,一阵和煦的薰风吹了,下坡干活的人家的犁地吆喝牲口的声音也响起来了,渔农的吆喝声掺和着浏亮的鞭花脆声。太阳已高高居上了漫天,有些烤灼地照耀着平静的大湖野洼,如释重负的行刑队员和赶来观看的人们陆续离去,一切都镀上了金黄色。
雾气渐次收去,锦秋湖渐次露出了又一天清芳美丽的真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