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队员们又把早已准备好的石块推下围墙,砸向正在梯子上往墙头爬的鬼子。三愣抛出的那块青石正好棱尖击中了爬在前头的鬼子,头颅隔着大耳帽子在嘭腾一声闷响里迸裂开来,血如泉涌,直窜上了墙垛子,又细雨一般淋了下去,叭叽叭叽地落了下面蠢蠢上爬的鬼子一脸,两腮的肌肉不自主地寒碜着痉挛起来,摇摇晃晃,哇啦高叫一声跌了下去。
“砰砰”,“砰砰”,子弹雨点一样飞了过来,三愣身体一摆动,左臂受伤,赶紧躲向一棵大国槐树下,仍旧右手紧握大刀,怒目圆睁,正视着前方。一阵机枪子弹“哒哒哒哒”地射进大树和旁边蒿草中,崩得枝草飘飞,叶尘溅扬。
鬼子的冲锋撕杀,虽然被打得退退进进,左右躲闪,一片混乱,前沿阵地上丢下了大量尸体。然而,师生军弹药快要消耗殆尽了,队员们早已伤亡过半。尽管如此,宫本森部队仍然突不上去,孤军深入,双方陷入胶着战。 宫本森不敢往济南总部实报,只得向巡逻在小清河上的山本二十四清渤特遣队求救,通过无线电发报机呼叫,他们的汽艇半小时就能及时赶到援助。
立秋以后好久没落雨雪了,到处都显得干枯旱冷。土坡丘坳上几棵杨树的干枝顶端尚举着极少量金黄的叶片,像是不屈的旗帜在冽风中发出“刷剌刷剌”的啸响。阵地不时被黄黑色浓重的硝雾和柴草燃烧的烟霾严严实实地蒙盖住了,炮弹和手榴弹爆炸瞬间迸发出的强大力量把土石捻成齑米分、抛上天空。一阵机枪扫来,前面的土石坎迸起呛人的屑尘。三愣伏在坎后,碎坷垃落满了头上。
不断有褐气柱团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浪突鼓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似有多少个妖怪躲地洞里向外吹着气泡泡。
毕竟师生半路货色,手忙脚乱,军事素养差池太大,难以和正规军抗衡,三愣此时左臂又被弹片划破,两三处伤口让他胳膊动弹不得了,眼看着自己刚刚组建的学子老师兵,一个个先后倒在了无名的鲁北荒郊小城前,他整个的心都快要撕碎了。跟小日本鬼子硬拼到底,必然会全军覆没,虽然算死得其所,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往后抗日使命怎么完成,他觉得无法向华北学联抗日先遣总队交待,更对不起带来的莘莘学子及其父母家庭。有心想带着残余突围,可人生地不熟,他后悔起来,不该不听梁司令劝说,不该自作主张不打招呼,不该仅仅在锦秋湖里一处荒滩芦苇荡里寥寥草草集训了几天就心急火燎的单独出击。悔不该贸然出击,尽管师生军个个都进了最大努力打得英勇顽强,可在装备精良的鬼子一波比一波猛烈的冲锋下,眼下却难逃全军覆没的危险了。
“年轻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盲动!”现在可好,真的无能为力了。
正气馁自责之间,远远的听到鬼子阵地的后面想起了一阵阵爆炸和枪声。待他定睛仔细瞧去,原来首先竖起**自由抗日大旗不久的姥爷率领大队人马及时赶到了。
绝望中的三愣高喊一声,“有救了!给我冲!”剩余的师生队员们从血泊中抬起头来,士气大振,即刻发起了反攻。三愣和梁司令带领的师生军和渔农子弟兵队伍两面猛烈夹击,很快扭转了战场被动态势。鬼子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几乎打懵了。听着四处杀声震天的摇旗呐喊,宫本森急躁得焦头烂额,冷汗直流,为避免被全歼的命运,他当即下令收缩兵力,撤出战斗,仓惶向小清北岸上逃窜,迎接援军来到,伺机再杀个回马枪。
黄昏,河面才传来突突突地马达声,几艘汽艘姗姗来迟。两股敌人重整旗鼓,张牙舞爪地气势汹汹地向县城扑来。
国难临头,此时,本该是万家灯火的秀雅北方小城却落得死一般地沉寂。寒风肆虐野兽般的咆哮声掠过半天残月撞击每一个没有来得及逃遁,“豁出去了!”暂时住在城里的百姓的心扉,茫茫黑夜空旷苍野里不断传来猫头鹰不停的恐瘆唳叫。城西塋地老树林里偶尔响起老乌鸦的凄凉哀鸣。姥爷和三愣武器落后人单势孤,难以扭转战局,被迫暂时撤退。
除了西南角战场上成堆的两军尸体之外,各商家农户四门紧闭,不等太阳偏西就打烊上挡板不敢再营业了,更不敢生火做饭,因为鬼子看到哪里冒烟就往谁家开枪。鬼子把机枪架在城楼上对着城里恣意胡乱扫射以示淫威。往日里百姓们满脸渴望收获行色匆匆,或悠闲逛荡,或拿着东西谈笑风生,虽说不上快乐优哉,但几天来,这样的平常安宁祥和情景不见了。
小鬼子们一个个面孔狰狞獐头鼠目凶神恶煞般大摇大摆鱼贯进城,刺刀雪亮,满脸横肉、杀气逼人。“八嘎!统统地烧掉!烧掉!”之类的恫吓吼叫声不绝于耳,想到才进博兴就遭遇了“开门黑”战斗中的死伤,鬼子们气急败坏地像发怒的群狼鬣狗一样,将一支支一火把抢过扔向了一排排房屋。他们在县城肆意杀人放火取乐,顷刻,熊熊烈火翻滚咆哮,滚滚黑烟直冲云霄,一座座祖传古朴风格的民房店铺屋子和里面的家具什物被大火吞噬了,发出劈叭痛苦的爆节声,来不及逃走人们纷纷葬身火海,砸门破窗声,大人孩子鬼哭狼嚎的惊叫,鬼子疯狂报复百姓的密集枪杀和阴阳怪气地发泄诅咒欢呼声,此起彼伏。
千百年来娴淑簪靓在黄河三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