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练武,她抚琴,而她的琴音总能追随着他武出的那一招一式,二人心照不宣,武毕,她温柔含笑的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珠。他为她作画,她为他煮清香的竹茶,她临摹他的字迹……
一切的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他低眸凝视着双臂中那瘦骨零丁、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对他嫣然一笑的人儿,心中一恸,眸色渐暖,一滴滴晶莹的水珠落下,落在她的面上,她的衣衫上,滴滴泪水,滴滴心血,他喃喃道:“琬儿,我们又来到这里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不是曾说过,最喜欢这里了吗?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你不是最喜欢看朕练武了么?你睁开眼睛啊!朕会为你武到任何时候,只要你喜欢,只要你睁开眼睛,琬儿,你看看朕,朕就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不再分开,我们生生世世都在这里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不再过问世事,外面的一切世事皆与我们无关,你不是说过,还要为朕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吗?琬儿,琬儿……”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似要将她糅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深知,下一刻,他的怀里便不会再有她的身影,他深知,这一世,他不会再见到她,从今以后,与她相伴的不再是他,而是黑漆漆的冰冷的地下,他的心在这一刻崩塌,心痛如刀绞,他垂首掩面,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哭得像个小孩子,帝王的尊严这一刻全部湮灭,他不是帝王,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心爱妻子的丈夫,他心中的痛楚与悲恸无法对任何人倾诉,无处宣泄,只有在她面前,只有在这片只属于他与她的土地,他才会毫无顾忌的发泄出来,这里是他与她的家,是他与她爱情见证的地方。
良久,他抬起婆娑的泪眼,忍痛将她掩埋,他看着她一点点消失,一点点被自己亲手撒下的黄土湮灭,他为她立碑,却无字,无冥币纸钱,他负手立于碑前,听着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一身重紫色常服,在天光照耀下异常刺目,像是能将这天光生生逼退,他喃喃道:“贵贱虽异等,出门皆有营。独无外物牵,遂此幽居情。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青山忽已曙,鸟雀绕舍鸣,时与道人偶,或随樵者行。自当安蹇劣,谁谓薄世荣。朕不是不懂你的心思,你想要朕,想要自由,但你为了朕却放弃自由,为了朕……自己断了生路,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琬儿,如果有来世,朕定与你长相厮守,这一世,朕欠你太多,只能来世再偿还。琬儿,朕一定会做一个万民爱戴的好皇帝。”
生前,他无法做到对她的承诺,如今,她死后,他依然做不到,唯一,可以做到的,便是将她生生世世留在此地,留在这个她心中最美丽的地方,留在他可以触手可及她的地方,她自由了,离开皇宫,不再受到任何的规矩约束与行为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