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罗大陆号称绝世瑰奇的越天崖上，云雾间，一人一物，隐约可见。
“老鬼，你终于还是忍不住冒头了。”
那人徐徐说道，只是话语中将那个头字提高了声调。
虽然隔着浓浓的雾气，但他挺拔巍峨的身形还是依稀可见，加之声音里带有中年男子特有的成熟稳重，虽不见真容，但便已能感到英气逼人。
“哼，你这小儿，追踪本大爷几百年了，本大爷若是再不出来，这天地间岂不是你一家独大了，嘿嘿，本大爷才是天下第一，岂能这样简单的顺了你们师徒的心意？”
那一物悬于空中竟开口说了人话，若是有人在此定睛观之定会惊呼道…
这说话之物竟是一个人头！
“哦，天下第一？你是天下第一？哈哈哈，这个名头若你想要，送你便是。”
那人大笑三声直视着面前这个骇人森森的头颅神情丝毫不乱。
“让我？嘿嘿，你小子是不是这几百年活的脑子都锈掉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谦让了，若是你师父在此，说此话仍得掂量掂量！”
那飞颅吼道，得亏是那男子离他远了点，要是再近一点，恐怕都可以用他的唾沫星子洗个脸了。
“对了，我这次出世你既已经感应到了，为何不通知你的师父？嘿嘿，莫不是，你以为凭你的这点修为就能吞下我浩荡的星辰之力？“
飞颅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那个老不死的觊觎我的星辰之力已经千年了吧，最后若是被自己的徒儿抢了去，真不知他那张老脸会变成什么颜色？你还真是个孝顺的好徒儿啊！”
飞颅言辞锐利，让人感觉非常不爽。
只见对面的男子却很淡然道：“我是不是好徒儿岂是你能随意评价的！想来先师若能知道也定然会肯定我的选择。”
“等等！先师？你说先师？这什么意思，难道你小子已经另投它门了？若是如此，那个老不死的竟能留你到现在？怪事！怪事！”
飞颅顿时心头一惊，却没往別的方向去想。
“混账，先师待我恩重如山，不仅救年幼的我于水火，更传我一身惊天大能，视我如子，此生此世，我怎会弃我师傅而去改投它门，你说的这真是天大的混账话！”
之前一直表现淡然的男子徒然气势一变，虽没有直接动手，却隐露了杀机！
熟知，修为已经如他们这般的大能者气势岂是会徒然剧变的，并且还只是因为一句话，由此可见，他们师徒的情感之深确是天地间一份悍然难动的真情！
面对他的反应，飞颅先是一惊，而后问道：“若非如此，那你为何叫他先师，纵是他已经踏破虚空回归神位，你也不该叫他先师啊，难不成，难不成…”
似乎是想到了之前并不敢想的东西，飞颅的声音竟显得有些颤抖！
他的这种细微的感情变化若是常人其实是很难发觉的，但对于修为已经宛如天人的男子来说却是无所遁形的。
男子也是一顿，头微微一低，只觉得自己两唇瞬时一干，心里的苦竟也如浪潮一般翻滚拍打着自己心里那片原本宁静的礁岸。
看着男子的低首不语，飞颅便是知道自己的想法是确凿无疑的，可，越是这样确定，竟越是不想确定。
“他…他…他季绝尘死了？”
原本傲然不可一世的飞颅竟在这一刻变得如个婴儿般咿呀难语，“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他可是天律星仙季绝尘！是天底下唯一能和本大爷战成平手的季绝尘！怎么会败？怎么会死？”
男子在这时也强压下心头泛起的种种苦涩低声说道：“君子欺他有方！先师是被一群躲在暗处的卑鄙小人以鬼道之术欺杀的！”
短短一句话，短短几个字，男子说的却如过了一世般缓慢。
“……”
周围陷入了短暂地沉寂。
“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
飞颅突然大笑道。
男子瞬时眼睛浸出血色，怒睁的双眼似乎能喷薄出灼灼的火焰！
“季绝尘，好一个季绝尘，本大爷承认了，你是天下第一，你他娘就是天下第一的蠢材！”
“被欺杀？你根本不是被欺杀的，你是怕本大爷，你是怕再与我战上千年最后输给我，你是怕你输给我让你的老脸丢尽，季绝尘，你竟然当了逃兵！季绝尘，从今天起，本大爷看不起你！本大爷一辈子都踩在你头上，不，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你都不如我！不如我！”
飞颅的怒吼，一字字在天地间回荡，望天崖上万万年积聚的厚厚云团竟在此刻被他突起地气势豁然冲散…
从未有阳光照射过的望天崖上竟在这时冲入了一束光线正好打在了飞颅的脸上，那是一张带着世间难寻的凶恶煞气的老人的脸！
而此刻，在话音落下的一刻，一滴不可见的微小泪珠却在这样一张脸上静静滑下。
仿佛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星辰算什么？修为算什么？生命又算什么？
飞颅的脑中只剩下自己与季绝尘相识、相知、对敌千年间的种种，那融进血脉中的敬重竟将飞颅一下子带入了一心无我之境，要知道这种大境界已经困了飞颅千年的时间！
飞颅的一字一句进入对面男子的耳里、心里，让他早已是浪潮翻滚的心境兀地掠过一声狂雷！
男子暗暗咬紧了下唇，握紧了拳头，心中强烈地挣扎着：若在这片天地间找一个可以一生无愧的挺直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