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柔和阳光肆无忌惮地洒下。他睁眼,望向身旁,寻找着那个女子的存在。
眼前的视线由清晰到模糊,再由模糊到清晰,他这才看清自己的枕侧并无他人,伸出手探了探床温,终是敛目笑了,只是笑的有些自嘲,有点苦涩。
多少个午夜梦回,多少次自我幻想,每每借酒浇愁来麻痹敏感的神经,可惜却是得不偿失,更不知思念已成疾,早已药石不灵酒乐无用。
身边虽是各色女子环绕,姿色各异,却也不及她半分妖娆,如水爱慕如潮赞扬也不敌她一颦一笑,倘若不知道就好了,若是没深究到底一直沉浸在自己刻画的梦里,不明现实残酷,lún_lǐ纠葛,不懂权谋倾轧,利益纷扰,或许自己便会好受一些,坦然一些。
窗外的海棠开得正好,却无人赏,那年共游赏花的日子现在再忆,忽然发现那些曾嬉笑并肩的时光,已经过了很久,走了很远,似乎连自己都快要遗忘了。
破碎不堪的誓言,再也拼凑不能,心心念念的女子已成他人宠妃,而自己除了旁观除了自我感慨放逐,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说要变的强大,强大到有力量去保护,去争夺,可到头来却还是连回去见她一面,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家,举动处事更是被处处掣肘,原本小小的期望,只用远远看着就能慰藉的心房,此刻已被不甘与嫉愤填满。
浑身阴森戾气,冷澈凛冽的眼神,渐大的独占欲......一点一滴,都变得不再像处事不惊,温和冷静的自己,往昔旧事如潮袭来,一下下的抨击着身体里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扎痛了自己,被强迫着回想那段最不愿记起的记忆。
妯烟。这个曾从口中唤过千百遍,曾在心底默念过千万遍的名字,从熟悉到陌生,从缱绻爱恋到心痛分离,都是如此的令人难忘,让人无法割舍。
苏瀛靠在床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如繁星熠彩的眼眸中涌出了汹涌的波涛,翻腾奔驰,久久不能退却。
他轻轻叹息,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额头,温润的眸蒙上了一层雾气微微眯起,让人不看清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墨发如瀑,简单的用白玉簪挽起,剩余的披散而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锦缎般的光泽,白皙俊美的面庞有些憔悴,惑人唇形淡白无血,衣裳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远观去整个人极尽慵懒颓败,在这份懒怠中又带着几分迷茫,几分悲切。
除了反复呢喃着那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名字,除了不间歇的思念他所记挂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不再这么痛苦。
虽是缘已尽,可与她的情却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三年光景说不长也长,说不短也短,想忘不敢忘,不忘却又锥骨的疼。
闭上眼怀念了往昔曾与她相伴的每一日每一夜,恍惚间,他好似又看见了她近在咫尺的脸,又触到了她柔软无骨的纤纤十指,又嗅到了她身上淡雅的花香......
妯烟,这如魔咒般困束着自己的名字,他逃不开挥不去也执拗的不肯理清,那一次她想要挽回,自己却拒绝了她,后来他想要挽回,却因种种缘由害她于险境负了她,如今她是真的忘了不爱了,可自己却放不开了。
什么皇位,什么皇子之身,什么权势利益,他都可以不在乎不要,他只想和她相守终老,就算她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他要同她在一起,失魂落魄,乏力消怠的日他已经过得够久了,没有她,每一日都是煎熬,宛如置身于冰火间叫人痛不欲生的刺骨煎熬。
边境因他驻守固若金汤,军功虽不卓越却已够保全秦氏满门,没了后顾之忧,让他人无从牵制有口难言,他与她是不是就可以破镜重圆,再拾那年断却情缘?
难得好眠,待莞辰醒来时日头已升的老高,今日不用上朝,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她,以弥补她近日来受到的冷落,他抬起手摩挲着还沉浸在睡梦中人儿的脸颊,初醒惺忪的眼眸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宠溺。
这几日用元妃当挡箭牌,暗地里却在与羽凌歌筹划着与元国之间的协议细则。
金顶与齐云的联合军愈发的躁动不安,开始屯粮征兵,大有开战之势,白日里要与朝堂百官周旋处理政务,夜里还要思索利弊,扬长避短,尽可能的避免暴露楚嘉境内各处的兵力分布图,及防备薄弱的之地,让元国无从耍阴招。
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关系很微妙,所谓的盟友关系也太过脆弱,一旦牵扯到各自的利益,当即倒戈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何况元国的国君还是那狡诈阴险的君裕泽,他能在左相的压制下顺风顺水,无恙存活至今必定是有些手段的,不然这元国怕是早就易主了。
不论是当日秘密处死陆嫔一事,还是后来声色严厉的逼迫她交出芳月等人,他都是为了保她,为她着想才会出此下策。
当然其中也不乏个人私心,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也得为楚嘉的百姓,为这千秋基业着想不是。
他没有告诉她事情,她也没有多问,只是顺从的遂了他的愿,他知道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消不去咽不下去,也明白她不嚷嚷着大吵大闹是看出事态的严重性,嗅到了端倪才会如此乖巧,聪慧如她,又怎能瞧不出当日事情的怪异之处。
陆嫔是害她失子的凶手不错,可却不是始作俑者,一直在暗处运筹帷幄之人是吏部尚书马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