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皇城,透着些许诡异的气息,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穹芳涧”。
天阶夜色凉如水,风中细雨横斜,雨点渐渐变大,一滴滴的滴落在石子路上,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没有关紧的殿宇门板,被晚风吹的吱呀作响,冰凉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尽管有凉意袭身,但我却丝毫未觉的冷。
琉烟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宫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那掠耳吹过的风声,什么都看不清晰。雨水跌入小池中,滴答,滴答,原本是极小的声音,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如此清楚。
心被刺痛着,没有受伤,也没有哭泣,但是却跟哭了一样,明明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内心深处却不断的颤抖着,明明不应该悲伤地,为什么,一想到那个人,就会感觉好不舒服,感觉内心好冷,像被针刺着,很疼。
那么近的距离,伸出手便可以拥住他,但我却碍于他人在场,连对他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我的样子深深的映在他的眸中,而我的眼里却无法纳进他的容颜,深怕只是瞧上那么一眼,便会被自身情绪所摆布,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此时的苏瀛必定十分怨恨我,说好的天长地久,说好的白头偕老,到头来却成了一句空话,就算彼此的情意在深厚,尽管那思念愈加的无法抑制,又能如何?
一切已成定局,就算再后悔,再难过,都回不去了,也无法回去了。
脑海中闪过的满是苏瀛的脸,连眼眶中积聚的泪水滑落,也浑然不觉,心口剧烈的抽痛起来,我俯下身扶住身侧宫墙,低声呜咽,每一声,每一滴自眼角滑落的泪水,都包含着我心中的痛苦与煎熬,胸间像是被什么东西锤着,一下一下,让我无法呼吸,压的我难受。
“琼妃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琉烟察觉到我的异样,随即撂下手中的绢灯,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试图唤来夜间巡视的禁卫军。
沉浸在悲痛中的我,只觉自己心痛欲裂,全然未顾及其他,连自己此时正深处危机四伏的皇城内也忘记了,只知道胸腔内满是蓄积已久的痛苦愁绪,它们想迸发出来,无奈却找不着发泄口,遂而便横冲直撞起来。
“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在瞎嚷嚷啊,还不快闭嘴!”
一阵奸细的嗓音从远处传来,随后而至的便是一排排提着绢灯慢步而来的宫人,琉烟见此状,急忙俯身告罪道:“奴婢知错了,禄公公若要治奴婢的罪奴婢认罚,不过在此之前,可否请公公派人去寻太医来,琼妃娘娘,琼妃娘娘她......。”
琉烟许是吓坏了,原本明亮的眼睛变的通红,话语间还带着哭腔。
那公公闻言一惊,随即对着身边的宫人说:“快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动作快点!”
“不用去了,她那是心病,就算请到了太医,也医不好。”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嗓音自那公公后方响起,那名唤禄公公的太监见此,连忙退至一边,抬手掀起了轿帘。
被泪水所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刺眼的光亮,随即便有一双绣着龙纹的黄靴映入我的眼,我这才知晓情况不妙,轻吸了口气,将欲要夺眶的泪水,及满腹的怨恨都咽回腹中,双膝触地,低着头跪了下去。
头顶上方的人冷哼一声,随即笑道:“谁说琼妃需要看太医的?朕看她好的很!”
我听此,倒吸了口凉气低声回道:“是臣妾失仪了,还请皇上降罪。”
本是骨子里透着冷傲的女子,为了心中挂念的人可以付出一切,可为何偏偏对他却是这般无情?
“抬起头来。”他语气冷淡的说着,话语间没有夹杂一丝温度。
我应声抬首,两道极寒的目光投射过来,冷冽刺骨,望着他的脸,总会叫我想起有关苏瀛的事情,遂而咬唇又垂下了头。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的莞辰见此,俊眉不禁微微皱起,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此时的雨越下越大,他瞥了一眼地上那羸弱身躯的人儿,随即道:“都愣着做什么,摆架去华熠宫!琼妃淋了雨,朕要亲自送她回宫!”
我闻言一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他拉起身来,眸中映入他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不由得让我心间一颤。
与他在雨中对视,望着他那似笑非笑的面容,身子竟莫名的发起憷来。
那年记忆中苏瀛的脸,他的身影,在这一刻,突然令我觉得那回忆,离我愈发的遥远,淅淅沥沥,连绵不断下着的雨,一盏盏绢灯,在风雨中摇晃,苏瀛的身影,就仿若那即将断线的纸鸢,一点点的从我的视线中淡出。
存于你心中之人,不论是谁都好,滑落于你脸颊的泪水,不论是为谁流的都好,不管你对朕有没有一丝感情,朕都绝对不会放你走,此生此世,你休想逃离朕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