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没有一丝月光,惟有不远处古城灯火幽幽。
男人穿戴着挡身遮面的斗篷急急的行走在河堤上,突然他身体一颤,整个人朝前栽去!
脸上面具跌落,露出了一截惨无血色的下巴。
他咳出一口血,随即被他擦去。
他单膝跪地一手撑着缓缓起身,正在这时,轻风倏起,吹皱了一汪平静的河水。男人猛地转身,头上帽子滑落,露出了枫荛那张俊美却透着病态的孱弱的脸。
而他面前三十米外,红罂一身白色西装,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惨淡。
她望着枫荛,神色间透着尊敬:“您受伤了。”
“你来干什么?”枫荛眼中似有寒光闪动,他负着手,强撑着挺直身躯,冰冷的望着红罂。
红罂道:“您放心,我并不是跟踪您。”她款款走来,枫荛的身影一动未动,就这么看着也一步一步走近。
“我是来帮您的。”红罂扶住他,语气仍然木然一片:“您不必防着我。”
枫荛甩开她的手,肩头血流不止。他扔下红罂径自走入黑暗里,红罂一直跟着他,直到两人的身影快要消失,枫荛说:“既然想帮我,那么就滚出我的视线。”
红罂望着枫荛离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木然的就像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一样。
**
医院的走廊上,手术室的门紧闭着。
祁墨指间的烧到了手指,被那刺痛惊的回神,他手一抖,烟蒂掉在了地上。
他望着手术室,默然不语。一双黑眸满是痛楚,他的双腿有些发软,伸手想扶住什么,摸到了冰冷的墙。
墨帆身形僵直,一直站在手术室的另一边,薄唇什么血色都没有。
谁也没有说话。
祁墨扶住墙,缓缓抬起脚将地上的烟蒂踩灭,缓缓地……抬起了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望向墨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很平静,静到没有丝毫起伏。
墨帆没说话,身侧的手却紧握成拳。
“为什么不说!!”祁墨陡然发怒,一拳打了过去,把墨帆的脸打偏过去,鲜血顿时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哥……”司落拉住想冲出去的苏潺,对她摇了摇头。
“小潺,你是把沐清欢推出去的。”司落淡淡开口,苏潺脸色兀变,猛地瞪住她!
她的动作阴晦,谁都没有察觉,甚至当时的境况,她相信连沐清欢都以为她只是不小心撞到了自己才会出这种意外。她望着司落,想到祁墨与墨帆两人,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死死的握住司落的手臂,司落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我也没想到祁墨会对沐清欢情深至此……”她苦笑道:“现在你不要过去,我都不敢过去。你要记着,这件事情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苏潺望着眼睛通红的祁墨,木讷的重复着她的话:“没有关系……对,没有关系,是沐清欢自己为了救那个男人才会有这个下场!”
嘭!
祁墨又是一拳打在墨帆胸口,将墨帆打得几个趔趄!
墨帆慢慢地直起身,擦了擦嘴角,沙哑道:“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扔在古城?”
一句话令祁墨脸上血色尽失!
因为当时他把一颗心捧到沐清欢面前的时候被她嘲讽,他原本以为一切都很美好的时候,她的拒绝如同当头棒喝令他愤怒难堪,因为……他太不放下骄傲去乞求她拒绝的原因……
所以司落打来电话,说起承诺,他甚至没有跟她解释也从不习惯解释的把她扔在了那里。
祁墨薄唇动了动,发觉自己竟没有一个原因,是能够说得出口的。
为什么把她扔在古城?
为什么……
他只是,太在乎了。
因为太乎,所以无法接受她的拒绝。
那一句只是契约不必当真,轻飘飘的钻进耳里,却重重的扎进心口,扎得他毫无防备。
墨帆说:“她那天早上回来,本来是想告诉你怀孕的事情,但是你跟司落在一张床上。”
祁墨无力而无奈的开口,声音涩然:“我跟司落什么也没有发生……”说到这里他猛地收住口,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当时她那样愤怒失控的时候,他没有解释没有安慰更没有询问,后来又把她关起来……
“算了,是我的错。”他挥了挥手,连那挺直的背脊都仿佛颓丧了许多。
他呼吸颤抖,眼睛越来越红,墨帆以为他在哭,长长地沉默过后,他听到祁墨冰冷的声音道:“是我的错,你不用自责。”
墨帆猛然盯住他!
祁墨嘴角勾起一抹悲凉:“反正,她已经恨我入骨了。”又何惧再多一次。
也许恨得深,记得更深。
他笔直的站着,嘴角咬出了血。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祁墨与墨帆同时冲上去,医生当先出来,看到两人,遗憾的说道:“患者已经脱离了危险,子弹避开了要害。但是……”他看了看两人,叹息:“腹部遭受重击,她的胎象本来就不稳,孩子没保住。”
墨帆猛地咳了起来,被祁墨打了一拳的胸口撕裂般的痛,他倒退几步,像是站不稳一样,半晌,护士推着沐清欢出来,那苍白的脸如同易碎的冰晶娃娃一般,让人连碰也不敢碰。
**
沐清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变成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后来嫁为人妇,后来初为人母,后来子孙绕膝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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