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可旺一箭射中白面将官的额头,那人当即落马。流贼兀自不肯罢休,又冲着那人的战马一通乱射。可怜那匹骏马身中数十箭,如同刺猬一般,悲鸣了几声,便倒地气绝身亡。
朱由检心中猛地一沉,不禁为这员勇猛的将领感到痛惜。正是因为他的阻挡,张可旺才没能冲击朱由检的队伍,因此可以说这员将领是为朱由检而牺牲的。想到这里,他的眼珠子都红了,抡着兵刃就要冲上去拼命。
可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白面将官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又从地上跳了起来,头顶上仍然顶着那支利箭!此时他早已血流满面,却似浑然不觉,狂吼一声,就徒步抡刀向张可旺迎了过去!
“这…是个疯子!”张可旺虽然悍勇,见此情景也有些胆寒,不敢亲自上阵,却命令手下道,“把他给我围起来,乱刃分尸!”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名流贼骑兵纵马前出,将白面将官围在垓心,刀枪并举,一齐向他身上招呼。
那将官却毫无惧色,将一口大刀抡得密不透风。凡是被他碰到的兵刃,皆远远地飞了出去,竟不能伤他一丝一毫!如此勇猛之人,将交战双方的士卒都震住了,尤其是与他直接交手的流贼,有的只一愣神,便被大刀狠狠地削上。那真是削哪哪飞,不多时便砍翻了十余名敌人。
朱由检在后面看得真切,虽然也极佩服此人的勇猛,但也非常清楚,照他这么打,总有力竭之时,还是难免战死沙场。见此时流贼的注意力全被这员将官吸引过去,倒不太留意自己了,朱由检哪肯错过良机,当即大吼一声道:“冲过去夺马!”
特战队员们心领神会,当即从包围圈的后面掩杀过去。这些流贼也够倒霉,本来是几十个打一个,原以为稳襙胜券了;哪知杀了半天,不但没伤到人家,自己反被砍死十几个,军心早已动摇。特战队员们又个个身手不凡,将要贴近战马之时,皆借冲力腾空而起,直接将马上的敌人砍了下去。接着便翻身上马,立即变成了骑兵。
战场瞬息万变,有时一个小小的变化都会影响全局,进而左右战争的结果。眼下便是如此,朱由检这一小支队伍突然上马猛冲,一下子搅乱了流贼的阵形。被包围的援军也趁机杀了出来,反把包围白面将官的数十骑流贼围住,顷刻之间就杀了个干干净净。
张可旺见势不妙,拨马便走。他这一退,张秀、张能奇二人也不肯留在战场上当冤大头,一齐败北。骑兵一败阵,后面的步军哪敢挡路,也跟着四散奔逃。
现在张献忠就是想重新收拢阵形也来不及了,流贼一旦士气崩溃,那可真是兵败如山倒。眼见局面不可收拾,张献忠也只得骂了两声,随着大队一起败了下去。
其实满打满算,战场上的“官军”也不过两千左右,还有一部分伤亡,流贼的数量至少也在对方的十几倍以上。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张献忠愣是败了!
按说杀退流贼,已经是大功一件了。那白面将官却仍不肯罢休,自己的战马死了,就抢过另一匹飞身上马,抡着大刀就追杀过去,他的部下也跟着一齐掩杀。
张献忠暗叫倒霉,心想自己怎么碰上这么个不要命的疯子,简直比阎王爷还狠!他有心回身作战,脸上的伤口又火辣辣地疼起来,终于长叹一声,纵马逃命去也。
就这样,洛阳之围解了!
朱由检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那白面将官又率兵凯旋而归,才确信张献忠真的遁走了。想想这数天来的遭遇,真有两世为人之感。
那白面将官径直来到朱由检等人马前,微微颔首道:“各位可是洛阳守军?怎么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出城迎敌?”
朱由检听他语气威严,想必也是朝廷命官了,忙滚鞍下马,叉手施礼道:“末将尤俭,确是洛阳的一名百户。不知将军尊姓大名,从何而来?”
那人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卑不亢地道:“我并非武将,更不是什么‘将军’。本官姓卢名象升,官居大名知府,此次是专为解洛阳之围而来。眼下既然流贼已退,你可速去叫开城门,让将士们入城修整。”
卢象升?这又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朱由检依稀记得,此人在历史上坚决主张抗金,反对与后金议和,最后在与清兵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他原以为此等英雄人物,理应是个胡子拉碴的猛张飞形象,没想到却是个官。
不过听卢象升要他去叫城,朱由检只能苦笑道:“大人,恐怕末将是叫不开城门的。”
“怎么?”卢象升的两道浓眉立即竖了起来,严厉地追问道,“守军因何不开城?”
朱由检也是满肚子苦水,便将之前的经过讲述一遍。卢象升听罢勃然大怒道:“好个左良玉,竟然如此治军!你既是被强征入伍的,也不必听他号令了,本官为你做主!诸军随本官入城,我看左良玉敢不敢不开城门!”
朱由检这下可有了主心骨,当即随着卢象升的队伍向城门开进。还没走到,城门已经大开,朱大典、左良玉等军政要员皆出城迎接。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卢象升的身份,皆是一阵感叹。因为大名府属于直隶,而洛阳属于河南,两地既不同省,相距也不算近。可这么多天来,卢象升部是仅有的一支援军,而且还就是这支援军解了洛阳之围!而开封、许昌、南阳等地既近在咫尺,又有大批官军驻扎,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