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外海之上,郑氏的舰队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中间的旗舰。而这艘名为“宝船”的旗舰,也确实如同一只硕大无比的海兽,威风八面,傲睨天下。
朱由检等人乘坐的快船靠到宝船船舷之后,上面便有用的缆绳系着的座篮放下。众人登上座篮,上面的水手就合力转动转盘,将座篮缓缓吊起,直至升到甲板。这感觉倒跟坐电梯差不多,只是脚下即是汪洋大海,让人不免心有惴惴。
到了甲板之上,朱由检就更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住了:就一个字,大!这甲板的面积足有前世的足球场那么大,那高耸入云的桅杆二人合抱都抱不过来。再看周围的大小船只,不但体量差得悬殊,就连高度也大为不如,有的船桅杆顶也只能与宝船的甲板平齐,真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不单是朱由检,戚显宗也大吃一惊。他只知郑芝龙海上实力雄厚,却不知道他还有如此巨大的座舰。相比之下,自己的戚家军虽也有战舰,但多是一二百料的小木船,最大也不过四百料。和这艘宝船比起来,那些船简直就像是玩具了。
郑芝豹见二人看得认真,也有意炫耀,便摇头晃脑地道:“这艘宝船长四十四丈四尺四分,宽一十八丈。设有九桅,张十二帆。如今停泊着没有升帆,到升帆时,需要三四百人合力方能拉动呢!”
朱由检忙打断他道:“却不知此船有多少料?”
“八千料!”郑芝豹高扬着下巴道。
朱由检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其他福船三四百料就算大的了,这艘宝船的排水量竟数十倍于此!这可比同时代的所有舰船都大多了,万一碰上海盗甚至敌国海军,这宝船根本就不用射击,只要轻轻一撞,来船定会碎如齑粉!
念及此处,朱由检不禁对郑芝龙的目光短浅大为恼火。这家伙只知走私牟利,却对大明海疆不闻不问!自己若是能得到这艘宝船,那可就绝对不同了。到时候不但倭寇不是对手,就连什么兰国人、牛首国人凑在一起,也抵挡不住自己的碾压式攻击!
正凝思之时,郑芝豹热情地将戚显宗一行向里让,登上了高大的船楼。上至最高层后,郑芝豹对戚显宗笑道:“家主大人就在里面了。”
戚显宗心中负气,暗道这郑芝龙好大的架子,自己都走到这里来了,他还敢不出来迎接,看来是根本没把戚家放在眼里。如果不是朱由检叮嘱再三,要他一定按计划行事,戚显宗早就拂袖而去了。
再往前走数十步,忽然一阵丝竹之声和男女的调笑之声隐隐传来。戚显宗不禁一愣,凝神细听之下,发现说的居然是日语!
这下戚显宗可再也压不住火气了,当即猛地掣出宝剑,厉声质问郑芝豹道:“船上怎么有倭寇?”
他这一拔剑,随行的十余名戚家军也一齐拔剑,将戚显宗与朱由检二人护在垓心,同时对郑芝豹怒目而视。
“老将军不要误会!”郑芝豹忙摆手笑道,“这并非是日本人,而是家主。”
戚显宗将信将疑地提着宝剑,从甲板上猛走数步,来到乐声传出的船舱门外。如今盛夏虽已过去,但还是要凉未凉的时节,船舱门也一直大开着。
朱由检也跟了上来,抻着脖子向内张望。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差点没把他鼻子给气歪了!
原来这间船舱,已经完全装修成了日式风格,里面铺着榻榻米,还有网格状推拉格栅。房间内的人正席地而坐,连把椅子也没有。
而这几人全是身着和服的妖艳仕女,正婀娜多姿地载歌载舞,自然也是日本的传统舞蹈。最里面则有一名中年人斜倚在矮几之后,一边面带银笑地观看表演,一边时不时地蹦出两句日语来。
而戚家军多年来一直与倭寇作战,因此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调调。如今一见,简直气炸肝肺,只等戚显宗一声令下,他们就要攻入船舱,将里面的人杀个干干净净。
戚显宗却不动声色,只冷冷地盯着郑芝豹。郑芝豹忙在船舱门口高声呼道:“大哥,戚老将军来看望您了!”
“都给我下去!”随着那名中年人的一声喝斥,那些歌女全都匆匆退了出来。又过了片刻,那人才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一见戚显宗,却当即换了一副亲切得有些谄媚的笑容道:“芝龙偶感风寒,有失远迎,望戚老将军鉴谅!”
听他自报家门,朱由检知道这就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郑芝龙了。要说他的名气,至少有一多半是拜他的儿子、民族英雄郑成功所赐。比起郑成功坚决驱逐占据泗叶的兰国人、名垂青史,郑芝龙则是两面三刀、左右逢源,一面持续不断地做着走私及海盗“生意”,一面假意接受招安,先降明后又降清。到最后终于失去利用价值,被清廷斩首示众。
不过这些事情在这个时空还远未发生,郑芝龙现在正是春风得意、忘乎所以之时。他虽然对戚显宗态度殷勤,可明眼人一看便知,处处透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老将军,海上风大,请至船舱内叙话。”郑芝龙先客套道。
戚显宗却淡淡地道:“末将不喜欢这间船舱,还是在外面说!”
郑芝龙也听出戚显宗语气不善,却是毫不在意地笑道:“这登州是戚将军的管辖范围,当然凡事都要听戚将军的。不瞒将军,小将此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舍弟的婚事。既然老将军已经收了聘礼,还是要让舍弟与令爱尽快完婚为好。二人成亲之后,芝豹便可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