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八月十一,后金天命汗努尔哈赤被女婿刘爱塔骗至金州,引东江镇总兵毛龙乘夜渡海奇袭。努尔哈赤于宁远受炮击后背疮一直未愈,本已病入膏肓;金州城破之时,毛龙纵兵大屠,努尔哈赤于内室听到外面动静,惊怖而死,后被毛龙斩下首级。
等八旗大军闻讯杀到时,金州城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待几天后清理废墟时,凭借努尔哈赤惯常佩戴的玉佛珠,女真人勉强认出了已经烧成黑炭的“覆育列国英明汗”,运回沈阳安葬。
女真人本没有火葬的习惯,可因为努尔哈赤死得太过窝囊,连脑袋都找不着了,根本无法举行入殓仪式。无奈之下,只得改土葬为火葬,把已经烧过一次的尸体彻底化为灰烬。然后装入骨坛,葬于沈阳北陵。
为了“为尊者讳”,其后女真人竟强改葬俗,令今后死者一律火葬。后世的历史学家不明其故,还以为火葬是女真人的传统,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拜刘兴祚和毛龙所赐。
其实按照原来的历史,宁远之战和努尔哈赤死亡都发生于天启六年。可由于朱由检的穿越,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微妙变化,努尔哈赤的死被整整提前了两年。他的死,不啻于在这个本已兵荒马乱的时代扔下了一枚特号炸弹,登时引发轩然大波。
首先是后金方面,由于大汗突然“薨”了,没有指定继承者,那些有实力并且觊觎汗位的野心家们立即各显神通,展开了一场殊死争夺。
本来努尔哈赤最喜欢的儿子是十四子多尔衮。多尔衮为大妃阿巴亥所出,还有两个亲兄弟阿济格和多铎。在此之前,努尔哈赤已有意让三兄弟代自己执掌正黄旗。正黄旗为八旗之首,人马最多、军力最强,其象征意义不言自明。
可努尔哈赤突然挂掉,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年龄都不很大,斗争经验不足,这就给了他们的叔叔和哥哥以可乘之机。在诸年长贝勒的阴谋策动下,四贝勒皇太极乘乱夺取了正黄旗的印信,并矫诏迫大妃阿巴亥为努尔哈赤殉葬。
本来按规矩,有子女的妃子是不用殉葬的,可皇太极等人怕阿巴亥凭借太后的身份收拾自己,便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可怜阿巴亥年仅三十五岁,风华正茂之年,就成为了肮脏政治的牺牲。
阿巴亥一死,多尔衮三兄弟就失去了靠山,也彻底丧失了争夺汗位的资格。剩下的诸贝勒中,本来大贝勒代善与二贝勒阿敏结成的联盟掌有正白、镶白、正红、镶红四旗,实力最为强劲。可现在这四旗兵马全都被阿敏拉到朝天去了,代善也根本没想到努尔哈赤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掉。如今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说话自然没有底气。
而二贝勒阿敏在稍候得到努尔哈赤的死讯后,索性赖在汉城不走了。他知道若凭血缘远近,自己是没有即位的希望。但他手握四旗重兵,不管是谁即位,他都可以分庭抗礼。实在不行,做个朝天之主也未尝不可。
另外一个有希望继承汗位的是三贝勒、努尔哈赤第五子莽古尔泰。他是正蓝旗旗主,在努尔哈赤诸子中最为骁勇善战,却有些缺乏谋略。一听说努尔哈赤死亡的消息,他立即率兵占据沈阳皇宫,觉得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当大汗了。
而在诸贝勒中最为阴险狡诈的皇太极,本来就是镶黄旗旗主,现在又趁乱夺取了正黄旗。正黄、镶黄两旗是八旗的绝对主力,实力犹在阿敏的四旗之上。皇太极表面上一声不吭,绝口不提汗位之事,却暗中差人四处活动,笼络女真贵族之心;又派人送密信给身在朝天的正白旗旗主济尔哈朗,要他设法率军返回,与自己合兵一处。
女真人内部斗得不可开交、新大汗迟迟不能产生之际,明朝这边也好不到哪去。本来毛龙斩获努尔哈赤的首级,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可他只顾穷追朱由检等人,也同样遭到了那场超强台风的袭击。
结果东江水师的战船大半倾覆,军士溺死海中者十有六七。毛龙乘坐的那艘虽然没事,但在大风大雨之中,一不小心把努尔哈赤的首级给掉到海里去了。
返回皮岛之后,毛龙立即同时向京师和登州袁可立报捷。但由于少了首级这个最关键的证据,袁可立一向谨慎,不敢轻信这个战果。后来郑森驾船返回登州,刘兴祚又向袁可立狠狠地告了毛龙一状。袁可立见毛龙为了抢功,竟然如此不顾大局、滥杀无辜,也对毛龙态度大变,从此不再助他。
而朝中仍是阉党当政,魏忠贤本来就视刚正不阿的袁可立为眼中钉肉中刺,早欲除之而后快,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如今毛龙报如此大捷却又没有证据,正好给了魏忠贤一个打击袁可立的机会。
在他的授意下,奏章如同雪片一般涌向司礼监,全是弹劾袁可立与毛龙的。其中多言毛龙虚报战功、徒靡钱粮、横行不法,全是袁可立纵容包庇的结果。袁可立百口莫辩,终于愤然辞官。倒是毛龙善于见风使舵,见袁可立这个靠山靠不住了,立即改换门庭,拜入魏忠贤门下,结果倒是有惊无险。
最后算下账来,本来这个奇袭刺杀行动极为成功,结果主持全局、功劳本应最大的袁可立却落得个回家种地的下场。魏忠贤也只顾满足于扳倒了袁可立,根本不思进取,趁乱讨伐后金的大好机会就这样被轻易错过了。
袁可立既倒,刘兴祚也未获重用。本来在辽东有些摇摆不定的汉人,见到这结果,就更加死心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