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以阎鸣泰冒支空饷,将其当场免职,立即在蓟州的文官武将和普通边军中产生强烈反响。( 对于普通边军来说,冒领的空饷发到他们手里的根本没几个,大部分还是让上面的官员层层克扣了,因此对皇帝的决定很是有些幸灾乐祸。
而那些从空饷中大捞好处的官员们则是惊恐万分,没想到皇帝是动真格的,把蓟辽总督这个地方最高长官说免就给免了。其实过去朝廷也派员来查过吃空饷,但一则不是支自己的银子,查不查得出来都无所谓;二则地方官员也会反复强调饷银太少,即使足额也养不起兵,若不吃点空饷,搞不好就会引发哗变。
因此过去的检查都是走个形式,一有人来,那些低级军官们就会在长官的授意下,唆使官军堵门闹事要饷。检查的也怕真的激起哗变,往往不了了之。
可是这次是皇帝亲自来查,谁敢闹事?就算有人胆大包天,可皇帝还带着三千精骑,蓟州城里的那些丘八们一看就知道,自己就是十个捆到一起,也不是人家一个人的对手,因此无不服服帖帖。
孙承宗却觉得有些不妥,思忖着道:“陛下,阎鸣泰确实可恶,他这空饷也吃得太多了些。不过官军饷银太低也是事实,想如今京师米价约为四两一石,一名士卒一年的俸禄才能买三石米,也就是三百六十斤粮食。虽然朝廷另有粮饷供给,也不过勉强够士卒自己吃的;边军的军田又多贫瘠,且兼并情况也很严重,根本养活不了全家。
“因此吃些空饷,理无可恕,情有可原。阎鸣泰毕竟久历边事,若将其骤然免职,一则让他一人受过不大公平,二则主帅不可轻换,三则朝中也无太合适的接替人选。不如将其降职留用,切责改进,以观后效。还望陛下三思。”
朱由检却摇头冷笑道:“朕不光是为吃空饷一事免阎鸣泰的职,他对魏忠贤阿谀奉承,竟建生祠七座,难道不是阉党?而且尚书大人请想,蓟州城是总督驻节之地、最为紧要之处,缺额尚且如此严重,其他城池和关隘那就可想而知了。朵颜部已经偷袭过一次,照阎鸣泰这等备战法,贼兵一来,喜峰口等要地无兵可用,岂不是纵寇长驱直入,威胁京师?”
孙承宗见皇帝把“阉党”和“纵寇”这两个大帽子扣到阎鸣泰脑袋上,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得道:“那就请陛下速回京师,着内阁、六部推举新任蓟辽总督人选。”
朱由检却还是摇头道:“那也不用了。蓟辽总督这个官职名为统管蓟州和辽东,实则只能管蓟州,辽东还有个辽东经略,责权相仿,容易互相扯皮。尚书大人还记得几年前熊廷弼和王化贞之事么?经抚不和,导致大败,前车之鉴,不可不察。依朕之见,不如裁撤蓟辽总督一职,蓟州巡抚就专门负责蓟州,辽东巡抚就专门负责辽东eads;。”
孙承宗刚说了一句:“蓟、辽相邻,可以相互救应,朝廷设总督正为此意”,朱由检就略带嘲讽地道:“尚书大人,你看蓟州现在就这点兵力,自保尚且不足,还能救辽东么?”
孙承宗一时语塞,再细细一想,皇帝果然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撤销建制与免官又不同,按规矩是要经过廷议的;如今皇帝“龙意天裁”,虽然在理,孙承宗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现在阎鸣泰是被免职了,但欠饷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朱由检长身而起,对校场中的三千多名边军高声道:“朕也知道你们的饷银太薄,难以养活全家。这样吧,从现在开始,蓟州官军饷银加倍,改为年俸二十四两,你们觉得够么?”
校场中立即欢声雷动,涨工资谁不高兴?孙承宗却又气得手脚冰凉,赶紧对朱由检道:“陛下,此举大大不妥呀!国库本来就捉襟见肘,足额支付尚且困难,饷银翻番如何应付?况且陛下给蓟州一地饷银加倍,其他地方怎么办?若一同增加,朝廷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若有增有不增,岂不是厚此薄彼?更容易激起兵变!”
朱由检却笑着对孙承宗点点头,那意思是我早知道了。又转对众军道:“不过,朕的饷银也不是白拿的。首先,朕要彻查空额情况,饷银按人头发放,绝不可再多发一人;其次,既然身为边军,那就要有边军的本事,如果只是想当兵混日子混粮饷,不如趁早脱籍。现在,你们给朕襙演一下平时是如何训练的,朕觉得合格,你们就可拿双倍饷银;否则,便从军户转为农户,朝廷给你们重新划分土地,以后打仗也没你们的事了。开始吧!”
这下不光是孙承宗,所有边军全都傻了。因为他们自从明朝开国以来,就世代是军户,不管你年龄有多大,也不管身体素质如何,反正每户都得有人当兵。
这样就导致了两个后果:一是身体条件参差不齐,军事素养也极差,只要扛条长枪往城墙上一站,就算是当兵了,根本没有像样的训练。
二是虽然军户相对农户有些赋税上的优惠,但越到后来,军户受到军官盘剥越重,甚至还比不上普通农户,靠那点地和朝廷发的粮饷,根本就养活不了全家。家里连饭都吃不上,还要当兵打仗,这种活谁愿意干?于是军户逃亡的情况越来越多,这也是导致空额产生的根本原因。
可是今天皇帝却突然宣布要视察训练情况,不合格的就转为民户,这可是从明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
边军们对这件事的心情也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他们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