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旗!
上至袁崇焕,下至每一个普通小卒,都知道明军军旗林林总总不下几十种,但只有一种情况下才能打出龙旗,那就是皇帝御驾亲征!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在这个风高浪急的日子里突然驾临皮岛,但袁崇焕帐下的中军还是受到极大的鼓舞,同时大声欢呼起来。]
孔有德手下的乱兵却是为之一滞,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现在的行为就是在造反。如果能杀人灭口,或许还能仗着山高皇帝远,继续逍遥自在;万不想皇帝以九五之尊,竟然真的亲自来到这座海外荒岛,将他们抓了个现形!
而原来候在围场帐外的数百皮岛士卒,本来夹在袁崇焕的中军和乱兵之间,正不知该帮哪边才好;这时见龙旗来到,心想迎驾总不会错,索性也跟着欢呼起来,并把乱兵挡在山脚下。
孔有德见势不妙,反应倒也极快,立即放弃了营救毛文龙的念头,转身直奔码头,率他手下的死党抢上一条战舰,扬帆出海追赶尚可喜和耿仲明,并以旗语告知对方:此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本来尚可喜和耿仲明是受了袁崇焕的蒙骗,喜滋滋来码头搬那十万两银子的。( 孰料袁崇焕在未下船之前早有安排,船上的士卒见不是袁崇焕来,立即解缆起锚,不让二人上船。
这时毛文龙在围场被执的消息也传了下来,二人恼羞成怒,又显出了海盗本色,立即各驾一艘战舰追击袁崇焕的座舰,并用舰炮向围场轰击。
当然他们也看见了突然冲进战场、打着龙旗的四艘船,心中正在惊惶;又见孔有德也败退上船,知道大势已去,立即驾船逃跑。其实他们的船是战舰,新来的船只是运粮船,不论吨位、火力、速度和灵活性,他们都能胜过对方。但海盗本性使然,在摸不清对方实力的情况下,他们宁肯逃走,也不愿意拼死一战,把老本赔光。
打着龙旗的运粮船也早望见明军的船只互相攻击,急以旗语命令所有船只立即靠岸。可孔有德等人哪里肯听,立即凭借着高超的驾船技术迅速逃离战场。此时西风猛烈,恶浪滔天,运粮船已经在海上颠簸了一天一夜,也不敢继续冒险追赶,只得全力靠岸。
舢板刚刚放下,一员全身披挂的年轻将领仗剑飞身上岸,却因为晕船太过剧烈,此时甫一登岸还有些不适应,当即摔了个狗吃屎。不过他马上站起身来,虽然脸色煞白,还是高声喝道:“皇帝驾到!所有将士立即抛下兵器迎驾,否则以谋反论,杀无赦!”
真是皇帝!
袁崇焕的中军再次欢声雷动,并纷纷抛下兵器。皮岛士卒此时群龙无首,而且大部分也未参与兵变,也都跟着放下刀枪。只有极少数没来得及登船的乱兵狗急跳墙,竟不顾那年轻将领的警告,径向高悬龙旗的运粮船闯来。
忽听一排震耳欲聋的鸟铳声爆响,那些乱兵登时被扫倒一片。侥幸没受伤的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可皮岛一共也没多大,又能跑到哪里去?船上的鸟铳手们整齐地列队下船,随即排着娴熟的三段阵势,不紧不慢地却又无情地绞杀着那些乱兵,仿佛他们不是敌人,而只是一群毫无进攻性的绵羊!
约有一刻功夫,这些乱兵一个不剩全被打死,而对方居然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此时不论是袁崇焕的中军,还是皮岛上的数千士卒,全被这些鸟铳手的恐怖战斗力惊呆了。鸟铳他们都见过摸过,可这些人手中的鸟铳却不用火绳,且射程远、威力大,再辅以三排轮流射击,竟是天衣无缝、密不透风,将那些凶悍的乱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鸟铳手们将乱兵全部击杀后,重新返回码头列阵,同时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伴随着这响彻云霄的吼声,一个身着戎装的年轻人从船舱中缓步走出。他一露面,袁崇焕的中军就爆发出一片“万岁”呼声,因为这些人有不少都参加过两年多前的宁远之战,一眼就认了出来:昂然立于船上之人,虽然比过去个子高了一些,眉眼之间却一如从前,正是曾经的信王、如今的天子朱由检!
至于岛上士卒,一来慑于皇威,二来也是被刚才的鸟铳手震住了,此时也纷纷跪倒山呼万岁。当然也有些胆子大的偷眼观看,只见这位皇帝十分年轻,也不过十六七岁,而且总觉得似乎有些眼熟,难道以前曾见过相貌类似的人?
朱由检信步下船,立即问道:“袁崇焕、毛文龙何在?”
此时袁崇焕早已从山腰匆匆跑下,激动得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跪在地上对朱由检连连磕头。
朱由检不见毛文龙,不禁心头一紧,不耐烦地道:“行行行,别磕了!朕问你,你把毛文龙怎样了?”
袁崇焕不敢隐瞒,忙将此前经过简述一遍,最后道:“臣正欲将毛文龙斩首,乱兵突然开炮轰击。臣侥幸无恙,毛文龙及行刑的中军却被炸伤,现在还在围场…”
朱由检不等他说完,立即小跑上山。袁崇焕见皇帝面色不善,不禁心中惴惴,只得紧紧跟随。
二人进入围场时,毛文龙已经从昏迷中疼醒,正在痛苦呻吟。朱由检这才定下心来,上前冷笑一声道:“总兵大人!”
毛文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急抬头看时,当即惊呼出声:“你不是那个道…”
“陛下面前,尔还敢放肆!”袁崇焕厉声训斥道。
“陛下?!…”毛文龙彻底傻了!他呆呆地张着大嘴,良久才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