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时近黄昏,李香君正在信王府陈圆圆的居所中昏睡,微服出宫的朱由检来了。
“她的伤势怎么样?”朱由检并未进屋,边隔着窗户向房中张望,边问一直守在这里的赵明德。
“回万岁,李姑娘外伤并无大碍,外用了金创药后,伤口已经结痂。”赵明德赶紧道,“只是失血过多,虽然服用了补血草药,仍需将养一段时间。”
这时陈圆圆听见动静从房中迎出来,朱由检忙问道:“赎身的事情,你都告诉香君姑娘了?”
“当然告诉了,这是一颗定心丸嘛。”因为李香君已无危险,陈圆圆心情大好,半开玩笑地道,“万岁您也真是的,上次为圆圆赎身,就没花一两银子;这次为香君赎身,又没花一两银子,还真是一毛不拔!”
“话不能那么说。”朱由检也笑道,“像上次为你赎身,那是两笔账扯平;这次是让朱国弼出银子。若没有赎身的事,银子不是装进朕的腰包了么。”
“可若不是为了赎身,又怎会有后面设计的那些事情。”陈圆圆道。
朱由检摇头笑道:“你还真说对了,就算不是因为赎身,朕也会想方设法从这些家伙手中套银子出来的。如今百废待兴,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啊!”
“这么说,圆圆和香君是耽误了万岁的大计了。”陈圆圆打趣道,“除了助我们二人脱籍,万岁一无所获嘛。”
“怎能说一无所获呢?”朱由检笑道,“朕若不为你赎身,哪有今天的京华时报?若不为香君姑娘赎身,怎能摸清朱国弼的家底?朕是真没想到啊,保国公府竟然光现银就存着一百多万两!至于拥有的田地、产业和放到外面吃利息的银子有多少,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要远远超过一百万两。这么多的银子,宁肯花到清楼,也不肯国债,像这样的人一定不少!”
“不过朱国弼怎会乖乖交银子?那不是人财两空么?”陈圆圆不解地道。
“这个嘛,朕吓唬了吓唬他。”朱由检坏笑道,“他不是想说了不算么?朕先让燕凌亮出‘如朕亲临’的腰牌,让他知道是和谁在作对;然后给他带话:他要是说了不算,世袭罔替朕也可以说了不算。两害相权,朱国弼只好就范啦。谁让他人前摆阔,这就叫祸从口出,嘿嘿。”
刚说到这里,房中突然传出一阵咳嗽之声,陈圆圆和赵明德慌忙进去。过了片刻,却听李香君轻声说道:“圆圆,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万岁既来了,怎可在屋外立着,这不是折杀香君么?可惜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能行叩拜之礼,圆圆快请万岁进来…”
朱由检见已经穿帮,只得干咳一声迈步进屋。此时他还没有易容,自是本来面目。李香君挣扎着要坐起来,朱由检赶紧上前按住她道:“你的伤还没好,安心躺着便是。朕去上林苑是事出有因…”
“圆圆都已对香君讲过了。”李香君道,“万岁用心良苦,自然非是那些登徒子可比。”
朱由检满头黑线地望了一眼陈圆圆,陈圆圆则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朱由检只得暗道失误,想让女人保守秘密,尤其是对自己的闺蜜保守秘密,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万岁助香君脱离乐籍,圣恩永世难报。”李香君的眼圈又红了,“香君身无长技,比不得圆圆能为万岁分忧,只能尽些绵薄之力。这些年香君也偷着攒了些银子,约有二三万两,方才已经委托圆圆,全部买成国债。其他几位姐妹来看香君时,香君也嘱她们国债,她们也都答应了。我们几人加起来,大概也有十万两了。”
朱由检登时大为感动,心想别看“秦淮八艳”只是风尘女子,社会地位比最底层的平民更为不如,然而却个个心中有国家百姓,虽然身处污泥之中,也难掩她们的高尚情襙,是真正的女中豪杰。比起那些张口三纲五常,其实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达官贵人,不知要强了多少!
当晚朱由检与陈圆圆又去了上林苑。被推迟了两天的花魁大赛到底还是重开了,虽然少了李香君,群芳仍是争奇斗艳,**得满场宾客不停地大把撒银子。而朱由检也收获颇丰,不少以没钱为由拒绝买国债的官员,却成了花魁大赛上的抢眼角色。
尤为引人注目的,竟是当朝阁老、宋代理学大师周敦颐的后代周道登,与因钱千秋科考贿赂案被温体仁举发而未能入阁的钱谦益。他们两个都是当代大儒,今天却同时看上了秦淮八艳中最年轻貌美的柳如是,斗气似的展开了激烈的投票大战。
很快,柳如是的总投票数就遥遥领先于其他人,花魁已是囊中之物。可周道登和钱谦益仍未分出胜负,二人都已各花了十几万两,远远超出了柳如是的赎身银,为的只是佳人的半月相陪,明显得不偿失。可众目睽睽之下,谁要是现在认怂,以后可就抬不起头来了,二人只得咬着后槽牙,你投一票我投一票,不一会又扔进去几千两。
朱由检正想看看这二人如何收场,柳如是却上前对二人盈盈一拜,轻启朱唇道:“承蒙二位大人抬爱,如是愧不敢当!如是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道登今年已经五十九岁,钱谦益也快到知天命之年,两个人见了柳如是,却全都两眼冒贼光,垂涎欲滴地道:“姑娘请讲!”
柳如是便又对全场宾客轻轻一福道:“清楼又名‘销金窟’,任你有万贯家财,到这里也打了水漂。唐代杜牧也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