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胖子没有停止说话的意思,他似乎不惧危险也要将所有的话说出来:“先生,太抱歉了。我以前不信天主教,但现在我发现自己信了。人类在死之前一定有要有信仰,如果信仰确实,就代表着死后寄托的缺失。”
“可你已经死了,寄托还有意义吗?”内维尔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
“当然,”胖子说,“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它是有意义的。”胖子的声音低落下来,“只可惜,我们连写遗书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吗?人在死亡之前,会根据自己的宗教信仰不同,做出不同的举动的。就像我,没有任何信仰,所以做不出任何动作。”
内维尔眼睛一亮,视线扫过整个机舱,几乎有一半的人握着类似十字架的东西。这些人都信奉天主教或基督教,是虔诚的教徒。
视线转移到前方,那对抱着孩子的夫妇身上,他们做着同样的动作。
“不是他们。”内维尔说,如果基地组织的恐怖分子是有信仰的,也绝对不是耶稣那个老东西。
接着是角落里的少年,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内维尔见过这种姿势,那是一种名为佛教的宗教徒所常常做出的姿势。
再有就是坐在最后的几个乘客。虽然内维尔无法回答,但透过前方座位上电视屏幕的反光,他还是可以看出,那个白胡子老头和中年人没有任何动作。他们虽然也做出了恐惧的表现,但却没有任何动作表明自己的宗教信仰。
是他们!内维尔觉得自己已经找出隐藏在人群里的“坏家伙”。
“二号,准备行动。”他低着头,对着微型话筒说道。
洛杉矶郊区。
太阳才刚升起不久,却仿佛即将落下的样子。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光线,让那个火热的大圆球变成一个昏暗的影子。这种情况就像是日食,所不同的,日食是将白天变成黑夜,而云层只能将中午变成黄昏。
2001年9月11日,苏颉随口找了个理由,请假一天,开着一辆租来的破旧皮卡,行驶在劳瑞尔斜谷地区。是的,他离开了洛杉矶繁华的市中心,投身于郊区的偏远公路上,却不是为了享受与放松——这里只有凄凉的都市丛林。
他试图放逐自己的灵魂以忘记即将发生的一切,但这样的努力注定徒劳。那些令人不安的影像,燃烧的飞机,坍塌的大楼,还有被压在钢筋水泥下的人挣扎的惊恐面孔仍然一遍遍重复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幻觉吗?他不这样认为,那是真实的,是即将在这个国家的另一个城市发生的事情。
“该死的!”
他狠狠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中央,刺耳的喇叭上在空寂的峡谷公路上回荡,传出的回音,模糊不清。
苏颉从副驾驶位的储物槽里摸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毫不犹豫的对嘴灌了下去。开车喝啤酒——多么疯狂与颓废的事情。他希望就这样能够喝死在公路上,在酒精的麻痹中迎来碰撞的快感,迷迷糊糊的离开尘世。但重生后的身体,对于酒精仿佛有着天然的抵抗力,他无法喝醉,甚至连头晕也不可能。
苏颉将喝了一般的无用啤酒扔出窗口,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远方的她。
“安妮,你在干什么?”
“当然在上课,不然你认为呢?”
“恩,好的。”
苏颉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不能像和麦高芙分享秘密一样将秘密分享给安妮,并非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够亲密,而是太过亲密的关系令秘密的分享变得更加艰难。他无法判定当秘密曝于日光之下,两人的关系是否会发生变化。
电话里温柔的声音继续传来:“苏?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所有打个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可不像你,你从不说这种肉麻的话。”
“我现在想说了。”
安妮大笑起来,笑声犹如夏天的风铃。
“你到底怎么了,苏?这真的不像你,是不算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打了电话问问你而已。”
“好吧,我很好,不用担心,你呢?听说你带着《百万宝贝》的主要演员去训练了,结果怎么样?”
“很好,”苏颉漫不经心的回答,“他们很不错,都是优秀的演员。没有抱怨,真的没有,我是绝对的权威。”
“这我就放心了。”安妮说,“好了,我挂了,别被老师发现了。”
“等等!”苏颉叫住了安妮,“安妮,你那边——看的到太阳吗?”
“当然,”安妮的语气有些疑惑,“太阳就挂在天上,当然能看见。”
“好,那就好,就这样吧。再见。”
苏颉挂断了电话。其实他只想听听安妮的声音,仅此而已,那甜美的声音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镇定剂。仿佛有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他痛恨这种幸福感!特别是内心的秘密纠缠在一切的时候,幸福的感觉就像是一种天大的罪过,这个时候他应该痛苦才对。
他试着从方向盘上抬起手指,赫然发现手指如中风老人似得颤抖不止。
“我醉了?我真的醉了。”他小声的嘀咕。
酒精的力量仿佛真的占据了上风,公路两侧的棕榈树,在风中犹如波浪似得摇曳着身姿。
不!苏颉否定了自己的比喻,那不是波浪,而更像是火,熊熊燃烧的烈火。它纠缠着,吞噬着灵魂,痛苦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