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苏颉会认为,如果尼力那个黑小子将纽约人的气质一股脑儿扔到某个不知名的小镇的垃圾桶里,他会更加可爱,就像苏颉一样,当他将激动人心的曼哈顿抛在脑后,一切,一帆风顺了。
好吧,这只是说说而已,现实并没有想象中一帆风顺。十月的新奥尔良与纽约一样,火辣的太阳高悬在天空,肆意的释放着自己的光和热。圣查尔斯大街的柏油路面被炙烤的变形,肉眼能见的白色烟尘从地底飘出,在贴近地面的位置蒸腾成一片淡淡的雾气。
如果有可能,苏颉一定不会出现在这座建立在沼泽上的城市里,他宁愿穿着睡衣在布鲁克林51区的德式别墅里休息几个星期:将电话关掉,把邮筒里塞满废纸,将传真扔的到处都是。
他会在上午十点吃上几盒冰淇淋,下午则呼呼大睡。多么悠闲的生活啊!可惜那只是想象而已。作为电影人,从入行的那一天开始,就必须强迫自己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中,倘若想要偷懒躲在家里闲逛好几个星期,就会被人们所忘记。
公主日记的杀青令苏颉松了口气,但紧跟而来的剪辑和影片宣传,又让他陷入了忙碌之中。他彻底变成了空中飞人,从美国的西部飞到东部,从北部飞到南部。横跨了几个时区,无数的季节,直到来到了新奥尔良,才得到片刻安歇。
他穿着一件粉色大-子沙滩裤,带着一根闪亮且粗壮的金项链,像个街头混混似得漫步在圣查尔斯大街上。当然,他不会忘记墨镜这种东西。
苏颉转过头,无奈的对着身边同样装束的安妮抱怨:“女孩,这副墨镜实在太土了。根本就不适合我的气质。”
带着同款墨镜的安妮哼了一声,不屑的说:“你认为它是我的风格吗?”
苏颉摇了摇头,他无可奈何的摊开手。作为时下美国的风云人物,他出门的时候必须隐藏身份。他和安妮两人偷偷摸摸的从宾馆后围墙翻墙出去,也是为了避开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
天啊!他们一定是狗粮长大的!从纽约一路跟到了新奥尔良,和这里的本土狗仔们汇合在一起,补充了新的能量与装备过后,他们的战斗力,强大的不可思议。
“女孩,忘记那些人,我们已经甩开他们了!”苏颉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大声的说。他学着尼力的模样摇头晃脑,自认为那是美妙的舞蹈。
安妮笑了笑,半露的嘴角勾出完美的弧度。也许遮掩了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过后,她变得不再美妙绝伦,到依旧引人入胜。一路上,苏颉已经出马打发走了许多前来搭讪的男人。
“我们美丽的安妮小姐的追求者还真是络绎不绝。”又打发走了一个追求者,苏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安妮哼了一声,右手腕上了苏颉的手臂,“您也不差,苏颉先生,詹妮弗-加纳呢?听说你们已经成为了纽约当红的情侣档。”
“情侣档啊!”女孩拖出了一个长而怪异的音调。
苏颉没有接话,他知道倘若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不清,女孩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放在一边,时间会让一起走远,变得陌生,直到消融成一块块细碎的画面。
走在圣查尔斯大街,苏颉明显感觉到这里与曼哈顿的区别。没有了喧闹与浮华的高层建筑,代之以安静的维多利亚式的风格:鲜艳华丽的房子、三角形的山墙、屋顶高耸、屋檐突出,呈现出轴状或扇形的斗拱。
太多别致的西班牙式的雕花阑干,和法式的长明灯让苏颉觉得自己身处欧罗巴。也许拿破仑将新奥尔良卖给美国人的时候不会想到,那些古典的遗留会一直延续到现在,不光影响着新奥尔良的老街,连圣查尔斯这种华丽的新街也不例外。
男孩和女孩本可以选择像普通游客一样,乘坐有轨电车游览圣查尔斯大街,看左右欧洲味十足的建筑在身边飞腾而过,这也许是一段美妙的享受,但苏颉却不喜欢走马观花的游览;相比起旧式有轨电车,他更相信自己的双腿,走过每一间商店,每一座建筑身边,用双手去触及那些历史的残留,他相信那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男孩和女孩抛弃了烦恼,漫步于圣查尔斯的街头,他们穿越了奥图本公园,抽空画了两张肖像;又在杜克大学里游览了一番,扮作莘莘学子,安妮一直喜欢杜克,她终于如愿以偿的。
最后他们来到了密西西比河边。此刻正是潮退的时间,几艘小船裸露在坑坑洼洼的黑色河滩上,懒洋洋的,就像褪色的画板。
“累了吗?”男孩问,他注意到女孩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颗连着一颗,就像珍珠一样在阳光中闪耀。
女孩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完美的弧线。她的眼睛隐于墨镜背后,一定带着同样的笑容。
两人在一间书报亭前停下,算是稍微休息。
这是一件别致的报亭,外墙用粉色的德文石铺成,下角从半米高开始,贴着一层紫色的瓷砖。向内望去,首先引入眼帘的并不是铺满货架的图书,而是一盆盆放在架子上,排成直线的鲜花,苏颉不是植物专家,分不出它们的具体品种。
“给我一份今天的报纸。”苏颉说。
导购员是一个黑人女孩,二十岁上下,穿一件白色短袖-shi,上面映着“哈德文书店欢迎您”的字眼,头发从正中分开,抹向两边,笔直的垂到女孩的肩膀上,露出两只耳朵。
午后慵懒的阳光感染着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