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那女子听了他这番话之后,并未生愠,也不言语,过了片刻,才喟了一口气,将鱼幸置在地上,退了两步。
鱼幸甫得松弛,全身酸麻消失,忙不迭护住全身要害,回头看时,只见那女子目光下垂,神色呆滞,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鱼幸细细打量她面孔,见她约摸四十来岁,只是风华未褪,别有一番韵致,鱼幸不由得一呆。
那女子蓦然抬起头,双目如炬,直扫鱼幸。鱼幸慌忙中陡然回过神来,脱口道:“真像!”他见一眼这女子,只觉得她神态与陆秋烟有三分像,故而才发出“真像”二字。那女子脸色一黯,如罩浓墨,问道:“你说什么?”鱼幸忙闭口不言。
那女子怔了一怔,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我问你,你师父是不是‘侠义一剑’南……南川寻?”鱼幸讶异道:“是啊。咦,你怎么知道?”那女子神色略为激动,并不回答鱼幸之问,提高了声音问道:“那你师父人呢?他去哪里了?怎么没与你在一处?”
鱼幸心里忖道:“这女子什么来头?先向我问陆姑娘踪迹,现在又来打听师父的下落。她功夫厉害得很,问师父之时,神态激动,难道是师父的仇家?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须得小心谨慎。”
他这几日中,心中一直在想诸多事情,已颇明白世道人心,没想到这人这女子是师父南川寻的故交,倒先往坏处去想,以为她是南川寻的仇敌。
言念及此,便道:“你……哦,不知前辈找我师父干什么?”那女子道:“你和……你师父分别多久了?”鱼幸奇道:“你怎知道这些?”那女子问道:“果真是玉蝶楼中一别,便没了他的下落了么?”鱼幸有如被一把大锤敲在心口,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沉吟道:“这么说,他……你师父多半在弓未冷的手里。”鱼幸听她对师父诸般事迹清清楚楚,已知她隐瞒也是徒然,便道:“是啊,不过我听说弓未冷也受了伤,回大都去了。对了前辈,你对我师父这般清楚,敢问你又见过他么?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找他老人家,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老人家啦。有时夜中梦到师父他,突然惊醒,只觉得失落得很。”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女子疑惑道:“老人家?”顿了一顿,才叹道:“对啊,十几年过去了,岁月不饶人,也该是老了。”鱼幸忙道:“是啊,师父两鬓已斑,胡须花白,已垂垂老了。”那女子道:“你聪慧之时厉害得紧,怎么片刻间变得如此糊涂?我要是见了……你师父,怎么向你来打探他的下落?”
鱼幸挠了挠头,道:“正是,正是,我心中挂牵师父,以致胡言乱语,让前辈见笑了。”那女子道:“你倒是个挺有孝悌之心徒弟,也不枉你师父为你隐姓埋名这许多年……”鱼幸吃惊道:“啊?为了我隐姓埋名?”
那女子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哦,不是,我随便说说,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问你,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鱼幸道:“我打算北上大都找弓未冷那老贼,向他询问师父的下落。”那女子笑道:“哈哈,你找到弓未冷,能打得过他么?”
鱼幸一呆,旋即道:“打不过便又如何?在许家集中时,我亲眼见过,那老贼乃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师父落在他手中,定然是凶险连连。”
那女子语气变得柔和,赞道:“少年人有这般孝心与硬气,也算是难得。好孩子,我与你做一笔交易……”鱼幸问道:“怎么?”那女子道:“你告诉我那个陆姑娘的下落,我帮你去找你师父,如何?”
鱼幸沉思道:“前辈与陆姑娘识得么?”那女子点了点头。鱼幸又道:“不瞒前辈说,我刚才说的‘真像’二字,说的是你和陆姑娘她某些举止有相似之处,小子斗胆问一句,前辈与陆姑娘有极深的渊源么?”见那女子沉吟不语,又道:“前辈切莫见怪,只是陆姑娘与我说,她……她是……从沧月岛上来的,而方才前辈却说你不认得沧月岛,故而心中有此一问。”那女子问道:“她跟你说的?”
鱼幸道:“是呀。”那女子道:“你和她关系如此笃和,她连自己来的地方也告诉你?”鱼幸忙摆手道:“不是的,我只是和她相识几日,但却觉和她言谈甚是投机,有一种故人归之感觉。”却将陆秋烟受伤一事隐去不说。那女子欣然道:“这便好,这便好,我还生怕她未沾世面,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鱼幸听她口气甚是关怀,只觉诧异,却又不便询问,道:“前辈武功高绝,若是幸蒙你与我一同找寻师父,对我而言,那定然是天大之喜。”他这话却不是虚言,眼前此人虽是一介女流,但举手投足之间,轻轻巧巧便教鱼幸动弹不得,招数之深,武功之高,难以忖测,恐可与师父南川寻,老贼弓未冷相媲高下。
他吸了一口气,又道:“只是昨夜与陆姑娘一别,我对她去向也无从得知,无可奉告之处,万请前辈见谅则个。”
那女子道:“好吧。那我且问你,陆姑娘她伤好了么?”鱼幸失色道:“前辈怎知她受伤了?她伤未曾痊愈,但也好了六七分了,当无大碍。”那女子急道:“那她与你在一处之时,可曾透露她意欲去何处?”
鱼幸道:“陆姑娘对我说了,她想去大都看瞧狗熊杂耍,猴子钻火圈,金鱼跳舞 。”那女子笑道:“胡诌八扯之言,她也相信。”鱼幸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