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风寻忧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念了两句:“红颜零落岁将暮,寒光宛转时欲沉。”而后便怔怔地盯着闪动的灯光不语。过了好一阵子,又“唉”地叹了一声。
鱼幸心头一震:“这位风前辈自幼与师父相交,想来师父和她关系非常人所能比。怪不得她不计好处,说要帮我来找师父。半路之上,还传授我功夫,悉心将诸般道理说给我听。但是为什么,她说他日见了师父,不要说这功夫是她所授?”又想:“她问我陆姑娘的下落,不知道陆姑娘和她是什么关系?”想到她举止神色倒和陆秋烟有三分相似,心里竟自懵了。
风寻忧痴痴地待了半晌,回头见鱼幸低着头,不知思索着什么。她心里想道:“你收他为弟子,想必是极为爱护他了。这孩子为人很好,也不枉你对他这样好。若有时日机缘,我真想将我一身本事尽数传授与他,日后他能够扬眉吐气地行走江湖,我也能够安心一些。希望你不要怨恨我才好。”
鱼幸听得她回头,对她微微一笑。风寻忧和颜悦色地道:“好孩子,我今日跟你说的这些道理,你一定要记在心上。以后你行走江湖,绝对不能让自己吃亏。”鱼幸道:“鱼幸一定谨记在心。”
除了师父之外,他生平鲜与外人来往,这些日子虽认得凌苏雪、韩云、陆秋烟等人,但他们都是以他为朋友相交,谁又曾对他说过这些话语?他无父无母,最亲近的乃是南川寻一人。但师父生性寡言,除了教他读书练武之外,对他少有他言。
风寻忧对他说的这些话既有语重心长之教诲,又有和蔼可亲之关怀,细细回想她的一言一语,不知怎么,一种异样之感油然而生,双眼微微红了。
风寻忧见他神色有异,柔声说道:“好孩子,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未眠,上床去睡一觉吧。”鱼幸问道:“那前辈你呢?”风寻忧道:“我不困,坐着就好。你好好睡一觉,到了夜间,咱们出去打探弓未冷下落!”
鱼幸心里更加感动,说道:“谢谢你。”站起身来走到大床边,除下鞋袜躺在床上,闭目欲憩他生平从未有过这等豪华气派的享受,躺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加之心情异动,竟然难以合上眼睛。
过了一刻功夫,仍是未生睡意,只好下床穿好鞋袜,走至风寻忧身畔,盘腿坐下。风寻忧本来闭了双目,听得脚步声,睁开眼睛,问道:“怎么,睡不着么?”鱼幸道:“这屋子气派得很,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别说能睡觉了。”风寻忧道:“那你还是坐着睡一觉吧。”鱼幸欣然道好。
风寻忧又道:“你师父有教你怎么打坐的?他是不是教你‘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这四句,还教你打坐之时,须得神不外弛,魂不内荡,心静如水,呼吸有序?”鱼幸喜道:“正是。”
风寻忧问道:“除此之外呢?没有了是不是?”鱼幸道:“是。”风寻忧道:“好,我再说几句给你听,你听好了:收心求静;收炁降龙、安炉立鼎;开通经脉;行小周天……这是打坐的十二步要义,你记好了。”又将其中诸多难以理解之处一一解释给他听。
鱼幸依言而行,过了良久,果觉心收神定,腹中暖烘烘的着实舒服。不知不觉,已睡了过去。
到了天黑时分,果然有两个丫头将饭菜送了过来。待两个丫头走了之后,风寻忧拔下头上的簪子在饭菜中试探一番,确实无毒之后,对鱼幸道:“吃吧,待夜深人定,咱们便出去。”
二人正进食间,忽听得隔壁房中“啪”地一声清响,接着一人高声道:“他奶奶的……这饭里怕是有毒……”鱼幸望了风寻忧一眼,满脸疑惑。风寻忧低声道:“是日间那几个从苏州来的行医之人。”又听另一个人道:“孙……兄弟……小声则个。”听声音,正是那个白士。
鱼幸低声道:“原来他们就住在隔壁?”风寻忧道:“这几人功夫好的很,不知是什么来头,他们在你睡觉之时住进了隔壁的房屋里,这里装的……”说着指了指墙壁:“乃是上好的隔音木,所以对相互隔壁举止所发出啦的声音很难听到,我也是适才方发现就是日间那几个人。”
鱼幸细细听了几下,果觉得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得不甚清楚。又听一人说道:“孙大哥……咱们须得悄无声息地……否则王府中的鹰爪子发现咱们……咱们并非行医之人……岂不是无端添了麻烦……”那孙大哥的粗声粗气地道:“区区狗爪子……咱们何须放在眼里……咱们是来找……弓未冷的……”
甫一听到“弓未冷”三字,鱼幸与风寻忧对望一眼,竖耳倾听。只听得他续道:“找弓未冷雪仇的……又装什么劳什子的行医……”风寻忧低声道:“他们来找弓未冷,定是有什么干系,咱们出去听听他们说什么。”拉着鱼幸,轻轻推开房门,在鱼幸腋下一托,轻飘飘地飞上屋顶,双足倒勾在梁上,头下足上,透过窗户往那几人房中看去。
鱼幸依此而行。他居高临下,将这几人房中境况看得清清楚楚。但见屋内灯火通明,陈设与他二人房中并无相异之处,十二个汉子围着一张八仙桌团团而坐,桌子上菜肴未动,摆着十二副碗筷。
四人背对着自己,四人只能够看清楚侧脸,另外面对着自己的那四个人中,右边第一个是那个白士打扮之人;另外一个神色彪悍,鱼幸却认得,正是在恶风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