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转机
自风王进去后,我的膝盖越来越疼,大脑越来越混沌。||尽管我尽力使自己表现得坚强一点,可是木然的膝盖已经渐渐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单薄的衣衫,闹腾的心事,冰冷的寒风,将这具躯体摧残得不成样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狭小的密室,能够透气的唯有头顶上方的一小圈屋顶—没有瓦片遮盖的屋顶。这个密室墙壁十分光滑,对于会缩骨功或者有些功夫的人,逃出去也就是一会的事情。对于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则是个绝佳的牢笼,连看守都不需要的囚室。
太后是,把我软禁在此了吧。我越来越难懂她的意思了,如果要我相信说,她是因为顾忌着和王爷的姨甥情分没有对我下手的话,那我真的应该感激涕零了。
我脑袋里乱糟糟的,都是这些事,王爷他醒了吗?为何苏云霜的血就能治疗他的毒性?同样是血,我的血为何就会让他昏睡?除非,那下毒之人就是解毒之人,不,苏云霜不是这样的人,我情愿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
翠倚,会不会受到牵连?
如果王爷真的长睡不醒,如何是好?
还有尹风,他不是一个在大事上会胡作非为的人,在我晕过去之前,他走进“慈心殿”内殿之前,那种举止和姿态,就是比起慷慨赴死的将士也有过之无不及,每每想起他走前的眼神,我总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害怕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
情况还能有多糟呢,最不济是个死字。
但我始终不相信太后最终的目的是要我死,论及魅惑君王,我远没有渔美人的罪名大;要说财产归属,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已嫁到皇家,杨府的财产跟我没了多大的干系;如果是我害了王爷,我不相信就凭我不到两百毫的血会要了一个七尺男儿的命!
就是这样才让我心生疑惑,周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不止如此,恐防生变,一日三餐给我送饭的嬷嬷,貌似是个哑巴,她熟悉的手语和呜咽,正是我常见的哑巴姿态。
面对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快疯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南唐后主李煜的词,想那时,国破家亡,受制于人,寄人篱下,他该是心灰意冷的吧。 [
我虽不是国主,对万圣也无多大贡献,可想起和自己最仰慕的才人会有相同的际遇,未免感慨不已。这座牢笼,你可以说它坚不可摧,因为它束缚了人的意志。试想,就算那时宋太宗不下毒手,高傲的人又能卑躬屈膝苟且活过几日呢?小周后,不就是在后主李煜死后郁郁寡欢,不久离世了吗?
太后,也是希望我在无尽的孤单和寂寥中,慢慢地被吞噬吗?真的会是这样吗?
我怎样想都想不通呢。
开始的几天我还能分清楚白天和黑夜,有那么一两天,我甚至还能沐浴到阳光。兴致来时,我还能就着浅浅的光背首诗词啥的,再后来,我已经不想分清楚了,白天和黑夜于我而言都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蜷着身子,背靠着墙壁,完全处于自我浑噩的状态。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只怕自己看了都会吓一跳呢。
“咚咚咚!”哪里来的敲门声,竟传到我这里来了,是梦境,还是昏睡之态呢?
“咚咚咚!”那声音再次传来,我听清楚了,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
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有多羸弱,我卯足力气,道:“谁?”
瓦片动了动,一个小纸团以迅雷之速丢了下来,正中我的手心。与此同时,送饭的哑巴嬷嬷刚好来到,我赶紧把纸团丢进嘴里,紧张得无法形容。
她好像是很久没有见到我抬头了,看到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遂狐疑地往里看了看。我瑟缩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千万不要被她发现,千万不要被她发现。
说来也巧,一只白猫正好在这时从房梁经过,还“喵”地叫了一声。哑巴嬷嬷这才把饭菜放下,最后不死心的看了看房梁,走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耳根贴着墙壁,直到确信她已经走远,这才颠回来,蹲在墙角的一侧,迫不及待打开纸团。由于是毛笔的字迹,有可能被我刚刚的口水浸润了,只能依稀辨出个大概:
爺娘送我青枫根,
储君巳见惠帝归。
中原日王师北定,
醒人骑马断肠回。
我疑惑地看着这四句诗词,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诗啊?莫非是想告诉我一些情况?我反复吟咏着这几句,好像是分别来自不同诗句的摘抄,而且顺序还是颠倒的。我细细地看着,恍然大悟,诗词换过来应该是:
王师北定中原日
爷娘送我青枫根
巳见储君归惠帝
醒人骑马断肠回
这是一首典型的藏头诗,合在一起应该是:王爷已醒。但因为纸团刚刚被我含在嘴里,墨迹遇了温度,已经的“已”字就变成了巳时的“巳”字了。
我无声地笑了起来,又无声地哭泣起来,尹临,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多少个这样的日日夜夜,我期盼着你的醒来,我告诉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就是等着你醒来的那一刻。苍天有眼,你终于逃过一劫,我的血,破了蛊毒一说呢。
是本能反应,一定是本能反应,当你的体内渐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