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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泪湿衣冠冢

元宵刚过,爹就往“梅仙居”添置了一些物件,说是旧的不能用的,都要置换了。 立威又在家生的奴才里挑出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各两个,外院家丁四人,粗使婆子一人,我连连摆手说自己要不了这么多人伺候,可是立威坚持说这是爹的意思,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收下就收下,管他几等的,大多只是端水梳妆,传唤采办的事情,论及信任,又有谁比得过翠倚?

倒不失我多心,只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后,我自己也变了,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虽然爹疼爱我,立威也敬重我,可是五姨娘毕竟在杨家已是一呼百应,难免家生奴才里也会有她的人。我并不怕她会为难我,然而我不想再让爹分心,他接我回家已经冲破万千阻挠,若是再给他添麻烦,我心里又怎么过意得去?

在刘家的日子虽然不长,然而那段艰辛的日子已经让我学会了做个独立的人,学会了拾掇自己,我知道造成今天一部分的原因究于我太过相信别人,另一部分就是我自己过于依赖,觉得嫁了人丈夫就是我全部的依靠,殊不知他不仅是我的依靠,也是众多王府女人的依靠。

所以我必须学会自立一点,做事考虑好最坏的一步。而这些,最起码的就是要学会自力更生。

至于分过来的下人,就只能是吃吃闲饭了。

从他们进“梅仙居”的第一天起,我就吩咐翠倚让外院的几个家丁跑了跑市场,搬回些我平日喜欢的盆花,总得给这些丫鬟奴才一些事情做不是,不然又怎么让爹安心?如何有机会做自己的事情呢?

下一步,就该把银票变成,更多的银票了。

在做这件事情以前,我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长靴踏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我拄着一根杆子,吃力地朝山坡上前行着,翠倚几次想过来扶我,都被我拒绝了。有书曾说,行孝须心诚,我是去祭奠娘的,怎么能连爬山都要人帮衬?

四姨娘的坟头在小山之巅,我至今仍然无法坚定地喊出娘这个词,她赋予了我太多的内涵,而那位不曾生我却养育了我数十年的娘给了我全部的亲情和爱,致使我仍然相信,即便是她们活着的今天,这也该是我们相处最好的方式。

娘,原谅我真的不能这么叫你,这只是一个称呼,一个从我记事起就给与了另一个人的称呼,相信我是爱你的。

皑皑白雪之间,两座坟静静伫立着,一座是四姨娘,一座是红莲。

周围没有一株树苗,看起来是那样孤寂。

坟头没有一丝香火,看起来是那样孤单。

原来爹所谓的让杨采代替我祭奠的坟头,是他的平妻我的养娘啊!

我以为也会有您的位置。

可怜女儿连您死后也不能公示我的身份吗?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比阴阳相隔还要残忍的距离?

爹……

您这样疼爱我,为何连一个目光也不能给娘呢?她才是我的亲娘啊!

是什么样的错误,竟然连死也不能得到您的原谅?

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您在滚滚红尘的几十年也不愿对她笑脸相迎一次?

女儿真的不明白。

难道她的一生还不够悲惨吗?

她得不得夫君的疼爱,得不得好姐妹的关心,得不得亲生孩子的承欢膝下,她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属于她的丈夫笑对着别的女人,看着往日姐妹抢走她的孩儿,看着亲生的女儿依靠在别人的身边。

抢走,抢走……

娘,您为什么,要把我留在另一个娘的身边?

我想着这些模糊的往事,始终不能释怀,也不能把整件事情参透。让我纠结的原因很多,既然二娘和娘曾经是要好的姐妹,因何突然翻脸?又为何二娘要带走我?还有这些年,娘明明是关心我的,为何不肯与我相认?

最不能释怀的,当数园子里的嬷嬷曾说,娘是在二娘怒气冲冲进了她的“湘竹院”不久后毒发的,二娘对我如此疼爱,一生吃斋念佛,岂会是如此狠毒之人?

如果二娘的目的是除掉我亲娘,为何会自己动手?

还要在娘离世后去庙堂,又意外地惨死?

到底是什么样的阴谋,会牵涉到我足不出户的娘,还有一生善良贤惠做事张弛有度的养娘?

我吃力地扶着额头,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唯一可以做的,只是清香一柱,以托哀思。

我收回自己的目光,坟头的另一边,红莲的墓碑静静靠在娘的身边,像是永远的守护神。

我对红莲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家境堪忧,从很小就开始服侍娘,从生到死,不离不弃。

“娘,您安心吧。”

我在心里默默念着。

还有红莲,你也放心吧,我们杨家,会好好照应你的家人。

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冷风,让人浑身凉飕飕的。

我烧着冥纸,祈祷来世不必这样负相望。

“小姐,您看,您看!”

翠倚本是陪在我身边,也不知为何突然尖叫起来。

“别闹了,你要是冷的话就别跪着了,在后边等着我。”

那几个新来的丫鬟和家丁,不就一直站在后面等着我不愿向前吗?

“小姐,奴婢不是怕,您看……”

我只顾着烧香,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同。经她一提醒,这才细细地打量起来。只见本该是白雪覆盖的石碑一侧,有松动的迹象,原本白色整合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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