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日近黄昏,透过昏暗的煤油灯光,窗棱上映来俏妇人的身影,或踌躇或张望。
此镇名唤听风,相传,每至晨光初现与夜幕方收时分,镇中便风鼓不止,老者称之为“神诉”,是检验人们一天之中善恶因果的时刻。当然,这只是自古而来的传说,听风镇上何时扶风并没有与神灵分毫的干系。小镇贫卧西南,不多大,只百十来户人家,倚靠一片广袤的草地,草地外是一衣带河水,而河的那岸是无尽的弄色木芙蓉。小河名作浣花,每逢秋日,河畔无际的芙蓉花便涌入河中,汇成一股踽踽独行的花流,荡漾着五光十色,自西而东,不知是在何处才献与大江流。小镇以北便是与城市相呼应的窗口,不远处便是火车站台与一条绵长的老公路,来往行人,终日弥漫的飞扬灰尘,远行的异乡客,还乡的羁旅人,与送别的离殇、翘首的断肠,都交汇于小镇的北方。
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男子此时正于浣花水中追逐。
秋日不仅使浣花小河满载了缤纷色彩的芙蓉,也使大地万物披上一层金黄的纱衣,在此阳光里便只见迷蒙。那些少年便于芙蓉间翻涌,相互拍打着花浪。层层花朵如波涛般起伏,那游于最前方的少年便是云书,紧追其后的是沈信,唐心正一头扎入水底,秋池还在后面鼓捣起水浪拍向前方……听风的小孩总爱在浣花水中洗澡,也许是出自人们对美的原始憧憬,在这人与花与水的亲密接触里,浣花水养育出了听风人的馥郁香、柔情骨,君子便温润如玉,姑娘如出水芙蓉。
晚霞照来一片红光色,听风镇上吹起了迟暮的风。草地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音,隐约于风中,似有似无,在草地上传开一层层波浪。“听!你们听见了吗?”秋池竖耳,不在鼓捣水浪,于小河中站起。众人停止了嬉闹,向草地上望去,唐心突然欢喜,向众人叫到“是念儿吗!”秋池连忙扇一掌水击向唐心,“小声点!我们先躲起来,等她到河边来我们吓吓她怎样!”众人连忙应声,便猛一吸气,身子一沉潜入水中。水面上芙蓉花瓣一阵盘旋,便再迅速相会起来将河水盖的严实。
那铃音叮铃,阵阵清脆好似随风而起伏。远处那姑娘一身布衣素白色,一条辫子搭在左肩垂与胸前,手握一盏铜壶,两手腕系着一串金铃。姑娘往河边走去,河畔晚风更急,扶起她两鬓散开的头发在风中沉浮。她拨开河面上的一层花瓣,一圈微涟散去,金黄的河水倒映模糊的脸颊,她将铜壶置于水中,浣花水缓缓从壶口流入。
水下,这群男子被覆盖着花瓣的河面遮住了眼,直到见一只铜壶半入水中才知刘念已来到河畔。他们慢慢向铜壶靠近,河水有了一些波动。来到壶下,众人相互比了手势。突然水下一阵翻涌,一列水泡咕噜噜向水面泛起。河畔,刘念见前方河水上花瓣涌动,心中惊讶将要取出水壶。水下,一群男子彼此望眼,惊讶下若有所知。“噗——噗——”突然一阵声响,众男子猛然冒出水面,刘念一声尖叫接着连退两步跌倒在地。来不及刘念看清楚是他们,只闻此四人突然吵骂起来,“唐心!唐心!肯定是你!关键时刻竟然在水里放屁!”秋池大声吼到,唐心反倒不服“谁说我放屁啦?!我放你的屁!”,云书低声说道“好啦唐心,你别说了,我都看见了,水泡是从你那冒出来的……”,沈信应声说道“就是就是,我也看见了,不是放屁,难道是拉屎呀?”众人齐声大笑,“我……”唐心于晚霞中红了脸,低着头也望向草地上的刘念,刘念见状,不禁亦掩嘴而笑……
刘念起身,向此四人走去,众人见刘念走来,停止了大笑,将半露于水的身子沉入水中,只留脑袋出于水面。“你们几个在干嘛?是想跳出来吓我吗?”刘念半弯着腰,双手背于身后,众人转动脑袋彼此对望不作声响,“瞧你们这样,像腐坏的荷叶一样……我看你们能呆多久。”刘念于岸边坐下,盯着四人。
不多久,芙蓉花瓣已飘满了头,直要将他们压沉水底。“好了,不和你们玩了。”刘念走到一旁,拨开一处水,重新将铜壶灌满,转身,正欲走,“念儿你等等我们把,我们一起回家!”“那好吧,你们快些穿上衣服,我,不转过来……”“嘿嘿,没事你转过来也行啊~”“好啊……那我先回去了。”“不,不,不。开玩笑的嘛~马上……”众人起身,往芙蓉林中取来衣服,由不远处的小桥跑到念儿身旁。
“念儿你取这水干嘛,谁病了吗?”云书问道。
“是啊,我妈妈病了,好些天了。”
“那没事,喝了这水就好了吧!”云书笑道,“我妈妈那天也喝,很快就好了。”
秋池突然跑到念儿身前“今天这水不行!唐心的屁在里面!”众人又是一阵笑,唐心气怒,“说我坏话!”接着拔腿朝秋池追打,二人就先消失在了小镇中。
“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妈妈还等着吃药。”刘念看了看天色,夜幕悄悄掩去了落日余晖。
加快了脚步,街旁的摊贩也拉着车子带着各种东西匆忙回家去,夜色已将小镇湮没,浸透每一条街巷里弄。沈信在小镇的中心小广场上同云书与刘念道过别,便与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多远就消了人影。
云书与刘念在小广场一时伫立。
广场由石头堆砌而成,四周是房子的石头墙壁,地面是被踏出暗色的古老青石板,最中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