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烛火一并跳动,光明时而婆娑。
妖兽的咆哮声响被渐渐隔开在塔外,只剩下一些沉闷的声音回荡塔中。越往下行,塔身越瘦,塔中的房屋越渐的少,金花灯盏从最初的一层九十九盏到了如今的三十七盏,直到最下的一层应当只剩下一盏金花。
而当二人越靠近塔底,才发现最后的一层塔身之上没有灯盏,没有烛火。其实并没有最后一层塔,塔身的最底处是一方石台,而在那石台之上却立一人,幽白的法袍在所有烛红的聚集下正散发出透亮的白光。
不禁云书与流苏驻足,他们俯瞰塔下那人,只见那人立在台上毅然不动,宛如一尊石像。那人莫非就是白巫族长?二人心中猜测,流苏开始进入那人的思想,云书却看流苏的神情越发凝重,最后,他的脸上已然微白。
“他不是人。”流苏低语到。
“什么?”云书不禁细细看向塔下那人,“那他是什么?”
“不知道,总之不是人,也不是妖兽。”
“既然不是妖兽,那就去看个究竟。”
“嗯,时间不多了,或许他知道妖后在哪里。”
从塔底望向塔顶,就像天地都被倒置,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地底还是在天上,似乎脚下一个不紧就会“向下”落去,跌到另一边的“塔顶”。
云书与流苏走上石台,石台的一周躺着浅浅的活水,石台的边缘缀满了金色的莲花灯盏,水流清冽如散寒气,灯台中插着一根根未经引燃的红烛。
“你是什么人?”流苏向着那人问到。
台中人却未应答,就像没有察觉二人的存在,依旧岿然不动。只见他手执一只修长白杖,其上一颗透明无色的宝石,宝石之上折散着塔中的光辉发出透亮晶莹的光彩。
“你是白巫族长?”流苏继续说到。
方听完此话,那人如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流苏的话里有何物将他唤醒。而就在那人醒来的同时,石台边缘所有的金花灯盏一并亮起,也同苏醒过来一般,红烛之上无一例外的燃起了火光,而又只片刻,方燃起的红烛又一并熄灭,烛芯之上飘出缕缕青烟。只见那人转身而来,一副猩红糜烂的脸庞陡然扑进云书二人眼中,赤目獠牙,他挥动法杖,一圈白光陡然冲开。
云书二人大惊,见此血腥可怖的脸庞便浑身一颤,猛地向一旁躲开,那一圈白光散开,深深割进了塔身之中。
流苏一枚青竹箭在那白光割来的同时脱弓而去,如一道绿芒向着那人疾射过去。另一道透亮的白光迎上了绿芒,将青竹箭击的粉碎。只见云书引起真法,流苏却将他拦下。
“等等!”流苏疾道。
云书被打断,只听流苏说到:“你看!”
只见那白衣人杵着法杖,开始佝偻着身子,一改先前凶恶的模样,倒似如遭痛苦。二人依稀见得他面上溃烂腐败的皮肤徐徐褪出一些正常人的样貌,尖利的獠牙收敛,与此同时,石台一侧的金花灯盏之上燃起了一只红烛。却只刹那,那张尚未显出人面的脸颊重新被溃烂血腥所侵蚀,凶狠之色陡然显现,那一只烛火方显微光便再次熄灭。
二人相视一眼,未及道出疑惑,一道白光冲来,二人分头跑去,白光将塔柱陡然折断。只见那人法杖挥舞,无色的宝石之上精光愈烈,攻势越加的猛烈。
流苏却突然吼道:“你就是白巫族长吧!”
那人听此话,陡然一顿,似乎有那么片刻微妙的变化,而此变化却无从发觉,他继续舞动着法杖,白光从四面八方飞来。
“你是白巫族长!”流苏大声道,“你也是妖后!”
所有的白光都骤然消散,只听那人嘶吼着怪叫,跪倒了身子满副痛苦的模样。人的脸颊陡然驱退了妖魔的脸,一个年纪尚轻的白面男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台边所有的金花灯盏都亮了起来,高塔之上所有的烛火都猛地增添了火势,一时间这地下宝塔之中光辉大盛。
“我……”
白衣男子望着云书与流苏二人,人面之上充满了畏惧,却不等他将话说完,便见那苍白的脸迅速的溃烂开,就像一朵娇嫩的雪莲陡然为虫毒侵害。他又开始痛苦的挣扎起来,身边的烛火一盏盏熄灭,塔上的烛光也越加的黯淡。
“他到底……”云书对着流苏说到。
“一半是人,一半是妖,看来他撑不住妖后了。”
“碎虚!……”一声嘶哑的半人半兽的嚎叫从那白衣人喉中脱出,二人依稀听出了此话——碎虚。
法杖又挥起,向着二人击来白光。
“碎虚……是那个法阵!”云书道。
“对,白巫的法阵!”流苏道。
下一刻,空中飘飞的白光再次消失,人与兽的脸凶残的挣扎着对峙,一半的脸上露出苍白,一半的脸上露出了猩红。
“坚持住!”流苏大声吼道。
灯火随着他的挣扎起伏不定,塔中似鼓起了狂风,所有的烛火都在摇曳着。
“只差一点了!”流苏继续吼道。
白衣人狂啸不止,深夜里一半的凄烈一半的愤怒。
流苏却没有再说话,他与白衣人人面之上的那只眼睛相自衔接,只见流苏满面凝重,微微点了点头,便见得白衣人的脸上一半绝望,一半狰狞,那狰狞陡然吞噬了绝望。此时白衣人却没有再露出溃烂的脸颊,而是从他这副皮囊之下陡然生出一个女人的身体来。
所有的灯火都熄尽,微弱的星光落进塔来。
那是一副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