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正午,阳光已经没六七月那般毒辣,但依然灼人。
操场一角,丁胜男习惯性地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地看着程恺。你到底要和我说啥?
程恺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但那句话却很久都没能说出口,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丁胜男,一脸的畏惧,但眼神里又透着欣喜。
远处想围观又不敢走近的小伙伴们叽叽喳喳在议论着这边发生的事,都在猜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在程恺还没有说出话来之前,有一个女孩跑了过来,来的是丁峰,听同学说丁胜男把程恺给叫出来了,担心丁胜男又会对程恺动粗惹出祸端,赶紧跑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看到丁胜男和程恺对峙,程恺的表情又是委屈又略显兴奋,不知道她们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怎么了?丁峰问。
程恺见丁峰过来,竟像是来了帮手一样的松了口气,他知道只要丁峰在,至少会阻止丁胜男对他拳脚相向。他一想起那天丁胜男眼里充满恨意地把他往水库里推,他就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小贼说他有话要对我说,冲进教室找我呢,这会让他说,他倒傻子似的屁都不会放了。丁胜男粗鲁地说。
‘小贼’这样的称呼,当然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具体是什么含义,丁胜男也不甚清楚。
丁家没有电视,但隔壁邻居家有,门口支一锅形物体,据说那是接收信号所用,丁胜男假期有空的时候,也会去蹭了看看,两家挨得近,而且都是木屋,隔壁家电视机声音放得大些,丁胜男睡在床上也能听见。
虽然看不见画面,但台词却学了不少,她甚至能背出很多条顺口的广告语,也算是她最早的商业启蒙了。
丁峰对妹妹说粗话很不满意,微微皱眉,扭头看程恺,你到底想说啥?那么多同学盯着这边看,以为你们干啥了呢。
我不是小贼。
憋了半天,程恺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丁胜男更加看不起程恺了。
你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啊?我说你是你就是!丁胜男喝道。
程恺被丁胜男喝得再次沉默,又闭了嘴,他不善争吵,也或者是他不想和丁胜男争吵,只要丁胜男声音稍大一些,他就果断闭嘴。
你又怂了?你今天找我到底想说啥,说完我还要去写作业呢,我没空和你磨蹭。丁胜男说。
对不起。程恺说。
什么?丁胜男以为听错了。
程恺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你这是弄啥?就连丁峰也不理解,明明那天是丁胜男将程恺推下水,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程恺竟然反过来道歉,显得很诡异。
别理他,他脑子有毛病,我们走。丁胜男对姐姐说。
那天阿爸去你们家态度不好,但我一直没有说你们的坏话,对不起,请你们相信我,请你们把我当好朋友。程恺说。
你有病吧你?我们和你是仇人,你竟然让我们把你当好朋友?你想得美!滚吧你,看了你这怂样就来气。丁胜男说。
但程恺却坚决不走,阿爸是阿爸,我是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程恺说。
丁胜男一下子被逗乐了,这小子平时语文也不错的,情急之下,竟然引用了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听起来着实可笑。
不斩来使?使你个头啊!不会说就不要说,笑死人了。怂货。丁胜男骂道。
虽然还在骂,但明显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生硬了,程恺抬头,看了看丁胜男细长的眼睛,明显感觉她眼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恨意了。
小男生的心里没来由的一荡,竟有说不出的喜悦。
总之我不恨你,我也不会告诉阿爸是你把我推下水的。程恺似乎是在宣誓忠心。
随你的便,我也不怕你说,小贼。
丁胜男说完转身离去,走了很远,回头看时,发现姐姐竟然还在和程恺说话,她清楚地看到姐姐竟然还对程恺笑了笑。丁胜男忽然心里就冒出一个很不相搭的词:汉奸。
*****************
接下来的日子,丁胜男果然没有再次为难程恺,而且同学和老师都发现,丁胜男竟然变得守规距起来,以前拒绝当班干部的她,竟然主动要求当学习委员,还经常抽空帮助班里其他学习不好的同学。
她的成绩一向是第一,她当学习委员,自然是绝对够资格的,只是她辅导其他同学的时候,那些同学都是胆颤心惊的,担心她随时会狠狠地敲他们的头,骂他们笨蛋。
丁胜男忽然的转变,迎得了老师的欢心,念到初二时,丁胜男如愿进入了重点班。其实丁胜男还是那个丁胜男,只是她有意表现得温顺听话罢了,本地里该怎么野还是怎么野。这件事对丁胜男的影响很大,懵懂的她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虚假的表演,反而能得到别人的认可。率真的表现反而不惹人喜欢。
丁胜男进入实验班以后,原来一直稳坐第一名宝座的程恺一下子变成了第二名。丁胜男始终保持着她永远第一名的不败神话,但老师并没有让她担任学习委员,而是让她担任另一个重要职务:劳动委员。
这个意义非凡的职务果然很适合丁胜男,自从她上任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教室打扫不干净的情况,每次卫生检查,实验班总是窗明几净,一直稳居所有班级第一名,因为没人敢不听话,谁要是不听话,丁胜男会拿着扫帚满校追着他打,逼他回教室打扫卫生,十二三岁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