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莲叹了一口气,她说:“陛下,我知道你为难,但我总得为我着想是不是?如果你非要高照容当皇后,那我无话可说,我自行了断。我死后,让人给我收尸,把我的尸体火葬,像了那些地位低下的宫女那样,火烧后,把尸灰填入枯井。”
元宏无奈,他可以对任何人冷情,偏偏对冯妙莲不能,他说:“好!我不会让高照容当皇后!”
冯妙莲说:“陛下,你说话可算数。”
元宏说:“算数。”
冯妙莲胜利了。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成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冯妙莲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开心,只觉得很茫然。真的,很茫然。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爱情,没有单纯的恋慕?没有心心相印的生死相许?难道爱情,里面一定要有争战谋略,人喊马嘶的局面?
也许,李碧华说得对,这便是爱情: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能化为蛾、蚊蚋、蟑螂、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
爱情,并不如想像中美丽。
冯妙莲对元宏失望的同时,也许,元宏也对她失望吧?冯妙莲想,也许,元宏想,为什么她不能够识大体呢?为什么她不为他的北魏江山社稷着想呢?为什么她这么任性,非要当皇后不可呢?
也许,元宏什么也没想。
也许,只是冯妙莲以自己小人之心,度元宏君子之腹。
元宏确实没有想到冯妙莲会用这招来逼他。其实,在冯妙莲和高照容之间,选择谁做皇后,元宏也极是纠结。为私,他选冯妙莲,为公,他选高照容。
高照容是太子的生母。
这三年来,高照容虽然在代北,但元宏并没有放任她不顾,时常让人前去探望,而且通过去探望的人回来汇报,得知高照容的性子跟从前有了很大变化,这三年来,她读了不少佛经,以一种“归心于善”的姿态展示于外。
直到元宏为止,北魏所有的皇帝都是长子,这符合古代中国的继承制度,所谓长幼有序,由长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但太子元恪,不是皇长子。
元恪是元宏次子,这一铁打的事实,无法改变。不是长子,但却能当上太子,这价值观念,在如今的北魏是一件十分了得的事——历史上,曾发生了很多因长幼无序而引发的悲剧,例如春秋时宋国的五世之祸。
庶出,次子,生母地位不高,还是北魏上层鄙视的“高丽婢”——高句丽是化外之境的东夷之属。虽然高照容是汉人,但高家几代人生活在高句丽,已严重高句丽化,因此被轻视为高句丽人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这导致了元恪底气不足,产生自卑心理。
因此元恪话不多,生性腼腆,谨小慎微。为了让元恪这个太子当得理直气壮,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的生母高照容做皇后。这样,元恪虽然不是皇长子,但却是皇嫡子。
“有嫡立嫡,没嫡立长”——这是中国的传统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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