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莲恨自己对元宏的痴情。
一般痴情的女子,都像了林黛玉,眼里心里,都装着一个男人,如果这个男人负了心,那只有学了林妹妹——“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冯妙莲想,她是不是真的像了林黛玉?
冯妙莲又再想,如果她真的像了林黛玉,那她就悲催了。因为元宏,连贾宝玉也不如,至少贾宝玉,从始到终,心里只有着林妹妹一个,但元宏,也许他心中,是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冯妙莲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一颗心憋在胸腔里,有说不出的沉重。
二十一世纪的一位女作家说得好:所谓的人世间爱情,便是大概在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爱情,并无想像中之美丽。
梳妆台上,摆着一对憨态可掬的小泥人。
因为年数已久,小泥人有些掉色,但仍然笑容可掬,形象生动。冯妙莲忍不住拿过两个小泥人,呆呆地看着,看了男小泥人,又看女小泥人。
冯妙莲轻轻的抚摸男小泥人,摸了一遍又一遍。她一边摸,一边想着男小呢人是高菩萨,她摸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
她哼着那首歌:“……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巴捏咱两个:捏一个儿我。捏得来一世活托,捏得来同床歇卧。将泥人儿摔碎,着水儿重和过。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哼着哼着,冯妙莲就落下泪来。
高菩萨现在在哪儿,他过得还好吗?他跟那个大财主王员外的独生女儿王小姐成亲了没有?那王小姐,是不是很喜欢他?而高菩萨,有没有爱上王小姐?也许,如今的高菩萨,早已忘记她了吧?
此时此刻,冯妙莲格外的想念着高菩萨。
高菩萨说:“妙莲,你知道男人最喜欢女人什么吗?就是女人的温柔。而这种温柔,本来你天生就比一般女人少,在以前,需要温柔的时候,你还能勉强可以施展得出来,伪装一下下,装模作样,扮演一下淑女。如今好了,你在宗庙生活了七年,你身上数量不多的女性温柔,一点一点的,差不多的给磨没了。欣赏你的人,会认为你真性情,处世不拘小节,自在洒脱,真实自我,诚恳真挚。但不欣赏你的人,会认为你没有教养,野蛮,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完全是街边泼妇一个。”
冯妙莲忘记了问高菩萨,他到底是欣赏她的人,还是不欣赏她的人?
也许,是欣赏吧?
如果不是,他又怎么愿意在冯府宗庙里陪了她七年?从二十岁到二十七岁,人生的最美好年华,他是浪费在她身上。
冯妙莲忘记了问高菩萨,他有没有后悔过?
这样一想,冯妙莲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走来,进了卧室。冯妙莲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她把脸上的眼泪擦了,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陛下,你也不必亲自到沐芙宫来,如果你要把我赶到冷宫,抑或,赶出洛阳城,你直接下旨,让双二,或是剧鹏来宣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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