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德妃娘娘本就有旧疾,这毒伤心脉,娘娘虽服了解药,但心脉已损,只怕……”谢御医硬着头皮想要给他打个预防针,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扫过来的那道眼神骇得咽了回去,硬生生的改口道:“只怕……会醒得晚些。”
东陵无绝没有接话,现在还不是追究谁罪过的时候,他加快脚步,径自入了宅中内室。
青纱帐下,那张熟悉的容颜正沉沉睡着,苍白的脸颊消瘦了一大圈,在那床大红锦被映衬下看起来竟没有半丝生气。看到这一幕,纵使已有心理准备,东陵无绝仍觉得一股凉意当头冲下,脚步僵了数秒,才踱至她床边,坐了下来。
记得在船舱里时,她还一脸嚣张的制住他,从他眼皮底下逃脱,这才不过几日,她竟成了这副样子。东陵无绝眸中盛满了疼惜,抬手轻轻抚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指尖冰凉的触感骇得他险些将手弹了回来,东陵无绝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便被什么抽空了一般,忙慌乱的探向她鼻翼下,好一会,才感觉到有微弱的暖暖的气息喷在他指间。
还好,感谢老天,她还活着!
只是,这若有似无的气息,却透着一股浓浓的不祥,悄然笼罩在他心里。
东陵无绝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像现在这样强烈不安,似乎有一种直觉在告诉着他,他即将要失去她了。
将手探入锦被中,牢牢握住她同样冰凉的小手,贴上自己的脸,期望这样能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然而,眼前的人儿却依旧是一动未动,没有半丝回应。
“你一向聪明,这一次,一定也有办法让自己转危为安,对不对?”东陵无绝凝视着她问着。
记得,初识她的时候,她虽有些嚣张,却很是怕死,对她这条小命也是珍惜得紧。后来,胆子虽是被他惯得越来越大了,但行事总有自己的算计。虽然屡屡身陷险境,却总有办法全身而退。
那么,这一次她一定也会没事的,对不对?
看她依旧沉睡,想到从今往后,自己不管再与她说什么,她都可能不再听到,不再回应,东陵无绝只觉胸腔里那股沉重几乎要压得他不能呼吸,一股酸涩竟直涌眼眶。他垂眸贴近她,道:“朕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从今以后,朕再不做有违你心意的事,你想要怎样都依你,好不好?”
如果此刻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好起来,任何代价任何条件他也在所不惜。只要,她能平安。
想到这里,东陵无绝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绪,坐起身来,看向一旁将头压得很低的谢御医,道:“德妃的病情到底如何了?谢御医,朕不要再听你那些官腔,你给朕从实说!”
谢御医浑身一颤,知道再也瞒不过去了,忙跪***来,道:“臣罪该万死,因臣等担心君上龙体,才不得不欺瞒君上,其实娘娘已经心脉衰竭……大危弥留了……”
心底那一丝丝冀望顿时被残忍的打破,虽然已然有所预料,东陵无绝仍是瞬间失了神色,胸腔里那股积压的力量像是压抑到了极点,“轰”的撕裂开来。
“君上……”看他脸色刹那间苍白,谢御医忙担忧的哀声道:“君上,请您千万以龙体为重啊。德妃娘娘好不容易取得解药,为您解毒,就是希望您龙体无恙,您若再过度悲痛,伤了身体,娘娘知道如何能安心……”
“住口!”东陵无绝猛的出声喝断他,微红的眼眶里一片冰寒刹气,道:“她还没死,朕何来的悲痛?你治不好她,不代表别人不能,来人!”
门外的侍卫立刻应声而入,东陵无绝当即令道:“传朕旨意,立刻举国张贴悬赏告示召集天下医者,不论出身资历,若有能治好德妃病者,朕必有厚赏!”
侍卫不敢有误,领了命便要出去,东陵无绝突然想起了什么,唤住他,道:“等等,传信回京城,传国师立刻前来见朕。”
“是!”侍卫脆声应着,匆匆离开。
东陵无绝又再度看向谢御医,道:“在这之前,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替朕保住她的命!她若有事,你也不必再来见朕了!”
谢御医战战兢兢应道:“臣定当竭尽全力,臣这就下去想办法。”
圣旨的效率立竿见影,不出几个时辰,方圆百里内的医官大夫便召集了数十人,依次进入别宛替沐兰把脉治病。然而,直折腾到掌灯时分,却无一人能给出一个救人的方案,东陵无绝一怒之下,命人将这些人通通关押了起来。
次日,临近的城镇府县纷纷又有医者应召而来,更有不少官员献上千年老参,灵芝等珍贵药材。然而,沐兰却依旧昏迷着,脉象较之昨日更加虚弱了。
东陵无绝从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然而,看到她的情况一点一点愈发糟糕,前来医治的大夫脸色一个比一个差,除了摇头谁也想不出办法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深深的笼罩着他。
脑海里越来越多次的闪过她曾用那无奈的眼神看着他,说着她害怕失去他的恐惧,原来他不懂,总是安慰她不要多想,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的意识到她那种眼神背后的无助。
就算他贵为天子,拥有这整个天下,此时此刻,面对她的性命垂危,他却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夜已深,挥退了所有人,东陵无绝静静在她身侧躺了下来,轻轻将她拥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鬓角,在她耳边道:“明天起,朕便带你赶往京城,国师接了朕的旨意,必会日夜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