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慕云、鬼王和未时三人就这样大剌剌地躺在木兰天池旁的雪地上。
三人俱都沉默不语,只有未时偶尔会起身去看那池中的素白花骨朵儿一眼。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和煎熬,孙慕云的思绪早已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云仙子、赵文和陈娇娇,在他脑中一个一个地出现,却又一个一个地消失不见。孙慕云伸出手去,想去抓住她们,但却抓了个空。
他心下一惊,便已经醒来,原来却是一场梦。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看身旁,鬼王和未时都不知到何处去了。
他迷惑地爬起身来,抖去身上的雪沫,却听到山脚下不断传来的巨响。
孙慕云心下一凛,凝神望去,只觉得山脚下的天地灵气变得狂暴无比,不断地有碰撞声、爆炸声和怒喝声传来。四周的雪时而瓢泼急下,时而凌乱飞舞,时而倒卷而回。场中的黑烟鬼气有时收缩不见,有时却又猛然涨大开来,似乎要将整个天幕都吞噬进去一般。空中会突然出现数以万计的冰凌,直往场中呼啸而去;间或是一座硕大无朋的冰山,略一停顿,便又往场中投去。
从那嘈杂纷乱的声音中,孙慕云似乎突然听见了数声若有若无的狗吠声。
他顿时想起那日在一线天中听到的狗吠声来,心下惶然,立刻凝神细听。此时这狗吠声倒不似那日一般懒散,甚至还透着一股焦急。
过了片刻,猛然听见一声哀嚎渐去渐远,似乎是那狗吃了亏逃窜而去。接着场中的打斗声便渐趋消弭,终于变成一片安静了。
孙慕云心下一动,正欲下山,鬼王和未时却已然回到山顶上来了。
他二人气息翻腾,脸色也很不好看。
“这畜生,也不知是何来头,实在是厉害!我本不欲惹它,但它居然打这神女木兰花的主意,我便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它了。”未时怒道。
“还是那只狗吗?”孙慕云疑惑道。
鬼王点点头,正待说些什么,突然从那木兰天池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未时一惊,立刻抢了过去。
孙慕云心想:难道这神女木兰花真的要开了?
他便和鬼王一道跟了过去。
池中那小小的素白花骨朵儿,此时正不断地发出细碎的声音来,好像一个婴儿的牙牙呓语一般。又等了片刻,便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那花骨朵儿裂开了一丝缝隙,顿时一股浓郁的花香从中传出,接着便有绚丽的光芒从那渐渐舒展开来的花瓣里射了出来。
未时欣喜若狂,从怀中寻出一物紧握在手中。他眼中的泪簌簌而下,喃喃道:“馨儿,馨儿……”
突然,他的身体猛然一颤,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
只见原本正徐徐绽放开来的花骨朵儿,突然停了下来,那些素白的花瓣半张着。花蕊中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恬静地睡在那里,一只小手紧紧地握着,那精致的小脸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这山顶本没有什么风,此时却突然有一阵大风吹过。吹过池中,便听见那花瓣一阵叮铃作响,好像无数的风铃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来。接着,那些花瓣便仿若含羞的美人一般,竟然再次合拢起来。
“不!”未时双眼通红,仰天凄然嘶吼道,“不、不!”
这是孙慕云听过的所有嘶吼里最声嘶力竭、最撕心裂肺、最毫无保留的一次,好像要把体内残余的所有生命都在这嘶吼声里用尽一般!
看着状若癫狂的未时,鬼王想安慰他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所有的词汇在此刻都变得黯然失色。
上天让你贫穷、困顿、疾病,你并不是最不幸的人;上天让你一事无成、前途黯然,甚至妻离子散,你仍然不是最不幸的人。
最不幸的便是上天给你唾手可得的希望,却又在你面前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再次拿走、毁去,你便觉得心在一瞬间彻底粉碎开来,然后沉入无底深渊。
末了,未时终于发泄完了,他气喘如牛地站在那里,恍恍然如同失了魂儿一般。
“未时,别难过,再想办法吧。”鬼王安慰道,“那神女木兰花此刻还完好无损,或许还有希望呢?”
未时却毫无回应。
鬼王心下着急,却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便闷闷地让到一旁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连天光都黯淡了许多,分明是昼已穷途、夜之将至,却听见这山顶上响起一声长叹:“馨儿,你必是恨我的。我已经命不久矣,你也不愿再见我一面。”
说完,未时便跌跌撞撞地闯到那木兰天池边,看着那素白的花骨朵儿,道:“我的命是你给的,现在……便都还给你吧。”
他的身上蓦然冒出炫目的银光,直往池中裹去。
孙慕云心下顿时感到不妙,转头看向鬼王。鬼王此时的目光中满是骇然,惊呼道:“未时,不可!”
那银光如夏令暴雨,骤起方歇,接着便有三五如丝如缕状若流水的东西,投进那花骨朵儿中去了。
鬼王又气又急地一拍腿,满是凄苦道:“未时,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孙慕云也目瞪口呆僵在那里,他明白方才是未时将自己体内所有的残魂,都喂给了那神女木兰花。
就在此时,那花骨朵儿吸收了这些残魂,突然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剧烈声响,接着猛然绽放开来,忽有五色光芒直刺云霄,浓郁的香味再次弥漫场中。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