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跳下来的兽,奢厉心中陡然一惊。
此兽耳阔嘴尖,一身黄毛,胸口泛着白毛,身后托着宽尾,这长相,如果奢厉没认错的话,是豺族无疑。
你这耳朵,大荒独一无二,你说没听见,我倒奇怪了。——涕熊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
对不起,四哥,是我们的谈话吵醒了你。——溃狈向那豺兽深鞠一躬。
不妨事。——那豺兽摆摆手,指了指天说,你们没看到,天都快亮了吗?
众兽这才抬头看向远方,只见远方天地相接处,已经微微泛起一层鱼肚白,原本漆黑的天幕像是裹上了一层灰麻,渐渐地透亮起来。
四哥,你来得正好。——汗狼问豺兽说,你说你是支持御风呢还是御龙?
这还用问吗?——那豺兽说,你们看。
那豺兽用手向上一指,指到了在半空中飘浮着的风居轿,众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在风居轿的墙上,贴着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花瓣。
要说这些花瓣,奢厉是见过的。
这是奢厉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大的花,具体叫何名字,他这种阳山小兽是不得而知的。
他只知道这种花只开在阴冷湿寒的山坳之中,花长得极高,甚至比父亲领胡那伟岸的身躯还要高,花开得极大,一朵花便可以当一张卧塌来睡,然而花又开得极臭,一旦开花,方圆百里,臭不可闻。
因而,阳山里没有什么兽会喜欢这种东西,更没有兴趣去研究它。
色相至极,引兽好奇,臭不可闻,避之不及。
奢厉先前在抬头看六浊风居轿之时,便已经注意到这种花瓣,只当六浊是采来这种花特意装饰墙壁的,现在被这豺兽一指,倒开始仔细端详起来,觉得定有一番蹊跷。
这么多花,是哪一片?——涕熊不耐烦地问。
就是那片,黄色的。——豺兽指着贴在风居轿上的一片巨大的花瓣说。
我不信。——涕熊摇摇头说,我的鼻子那么好,我都没闻出来,你还能听出来?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那豺兽也不急着争辩,胸有成竹地说。
奢厉听得茫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于是问汗狼说,那花怎么了?
汗狼看看奢厉,说,你居然连我们六浊种的花都不知道?
你是说,大荒里这种巨大的花,都是你们种的?——奢厉吃了一惊,他猛然想起有次他和父亲一起采野果,就遇到过这种花,当时他嫌臭,央求着父亲连忙离开了。现在想来,这竟然是六浊种下的,真是一种后怕。
奢厉听到了阿蚩在心里对他笑,于是他佯作镇定。
对啊。——汗狼想了想,说,哦,神巫你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你又不通过这种花和我们联络,你只用御龙前来就可以了。
奢厉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仍然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附和着说,是啊,我只需要御龙就可以了,你说说这花是怎么和你们联络的?
还是让六弟来告诉你吧。——汗狼说,我口笨嘴拙,说不好。
溃狈向奢成作了一个揖,慢条斯理地说道,此花名叫荒浊花,是我们六浊专属之花,但凡大荒中有兽要寻找我们六浊居士时,便会找这种花和我们联络。
可是,花是死物,该如何联络呢?——奢厉问。
溃狈笑笑说,大荒中每个兽都有风灵宿脉,他们只需要用风灵催动花瓣即可。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你们在哪,到底向哪个方向催动呢?——奢厉追问。
他们不需要知道我们在哪。——溃狈说,这正是此花的神奇之处,他们只需要用宿脉使此花保持足够的风灵即可,此花漫无目的地在大荒中漂浮,就像我们的六浊风居轿一样,然而,迟早有一日,它会遇到六浊风居轿,于是,就这样,嗖地一下,飞到了风居轿上空。
真有这么神奇?——奢厉听了大惊失色。
溃狈手捧胸口,优雅地又鞠一躬,说道,对,就是如此神奇。
是fēng_liú。——汗狼给奢厉解释,说道,fēng_liú术一直是在下极力研究并探索的,因而这种小伎俩不足为奇,说白了,是因为六浊风居轿的fēng_liú是向上的,在大荒中形成了一个风的旋涡,这样一来,那花瓣最终总会聚在此处的。
奢厉听了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那么,就不怕其他兽将花瓣破坏?——奢厉问。
真想破坏,也没办法。——汗狼说,再说,那花瓣的味道那么奇特,谁都不会想去触碰的。
奢厉想想也是,于是又问道,那上面的信息总会被他兽看到的。
你看看那些花瓣上有信息吗?——汗狼指着那一片片在六浊风居轿四周飞舞着的花瓣说。
奢厉再抬起头来定睛一看,果然,那些花瓣干干净净,并不像是涂抹了什么东西。
那,是怎么传递信息的?——奢厉仍然不解,此时虽然明白了传播渠道和传播介质,然而竟然还是不明白传播的具体方法,让他仍然感觉身陷云雾。
汗狼嘴角抿出一丝笑,不作回答,想了想,又说,这个嘛,就得问四哥了,他能听出来。
什么听出来?——奢厉根本不相信,看向那豺兽。
那豺兽没有理会奢厉,只是看着天。
天边亮起一抹早霞,像是漆黑的夜幕中弯起一丝嘴角,静静地挂在云之角。天涯渐渐变得透亮而又明澈,清晨的露水也升腾起来,夹杂着阵阵的青草香,带来绚烂中的一层恬静。
天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