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距大顺皇城万里的大月京城,同样是张灯结彩。
东明殿内,温夫人,夫人,柳昭容携手打理的宫宴,于酉时三刻正是开始。
边关虽未正事开战,可双方的军队却已经对峙了四月之久。因此,宫宴上的妃嫔,皆是心惊胆颤,小心翼翼。
就连演奏丝竹的乐师们,亦是不敢拨了高音。
建宁帝坐在主位上,脸上无笑,看着坐在下面的妃嫔们拘禁的推杯换盏,无一丝喜气。
饮下一杯酒后,建宁帝指着高台上舞动着的舞娘们,道了句,“舞的不错。”
夫人挑起嘴角,附和道,“是啊,听说今年教坊换了新的教引嬷嬷,看起来的确与以前不同。”
坐在夫人身侧的晴修仪亦是点头道,“皇上同姐姐未说,臣妾还未发现,如今一说,倒真觉得今日的舞娘皆是灵气的。”
温夫人则是前倾出身子,看了眼远处的陶娘子,笑道,“陶娘子在做什么呢,莫不是醉了吧。”
温夫人的话,成功将几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远处的陶娘子身上。
陶娘子今日穿了些浅蓝色的宫装,挽着矮髻,未带多少发饰。此时,玉面微红,双眸升起朦胧醉意,正在用手中的一对银筷夹两颗小巧的珍珠。
珍珠小巧圆润,陶娘子用力一夹,珍珠便滑到了一边,再夹,又滑。
陶娘子也不嫌烦,拿着银筷一遍又一遍的去夹,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夫人见状略昂起了头,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晃动,她看着陶娘子在嘴角抿起一丝冷笑,问道,“陶娘子,可是醉了?”
陶娘子微微抬头,看着夫人痴笑道,“嫔妾没醉……”
说罢又低头,似个小孩子一样拿着银筷去夹面前的珍珠。
“陶娘子既是醉了,便回去休息吧。”文充媛冷声提议,心中全是对陶娘子的不屑。
陶娘子最初并不得建宁帝宠爱,后来不知怎么的,行事间就多了几分昭月夫人的样子。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从小小的御女升到了娘子的位份。
“既是没醉,那便到本宫这里来。”温夫人对陶娘子伸出手,笑到,“来,走到这里来。”
珍容华看了眼主位上的建宁帝一眼后,又回过头去看温夫人和陶娘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陶娘子咬着嘴唇,对建宁帝道了句,“臣妾不去。”
建宁帝挑眉,持起酒茶轻饮。
“皇上,这整个宫殿都在乱转。”陶娘子抬起手指着殿宇,皱起眉头道,“都在转,臣妾晕得厉害。”
坐在陶娘子身侧的人,纷纷捂嘴轻笑起来,略打破了宫宴上僵硬的气氛。
“陶娘子这是醉了。”坐得离陶娘子不远的芸容华给自己斟了杯酒,抬起美眸道,“还是去休息吧。”
“皇上,臣妾没醉。”陶娘子没有理芸容华的话,而是看着建宁帝娇嗔,“不信,臣妾证明给你看。”
说着,扶着宫女的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前后摇摆了几下。
她抬头看了建宁帝一眼,扶着宫女的手走出了自己的席面,笑道,“皇上,您看,臣妾没醉,就是,就是姐姐们都在晃,晃得臣妾好昏啊……”
“快将陶娘子扶到这里来。”温夫人对扶着陶娘子的宫女道。
陶娘子睁大眼眸看着脚下的路,脸上面对着温夫人,人却是在向建宁帝缓缓靠近。
就在她要走到建宁帝的席面前时,凝笑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对建宁帝行礼后道,“皇上,谢家小姐谢如玉求见。”
“谁?”建宁帝将目光从陶娘子的身上移开,心中疑惑。
“谢如玉。”凝笑一字一句的道,“谢将军的嫡孙女儿谢如玉求见。”
“她……”建宁帝眯起双眸,谢如玉去了大顺两年之久,怎么会突然无声息的回到大月,而且,是怎么入的皇宫?
持着一柄黄金短枪,身穿墨蓝色衣服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的谢如玉解了建宁帝心中疑惑。
二年前,建宁帝曾经赏赐了她一柄黄金短枪,赏赐的圣旨上,说过她可以持着这枝短枪随意进入皇宫。
建宁帝持着酒盏,看着左手抱着一个孩子,右手高举黄金短枪的谢如玉愣住了。
一殿的妃嫔,皆是愣住了。
谢如玉走到主位前,脸上冷若冰霜,她未对建宁帝行礼,而是对她怀里那个正在玩着自己手指,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妃嫔的小皇子哽咽道,“煜儿,这是你父皇。”
建宁帝豁的一下站起来,打翻了席面上的酒盏。酒盏同碗碟轻碰,发出乒乓轻响。
“你大军压境,不就是为了他吗?”谢如玉突然落泪,把小皇子放到地上后,昂首道,“退兵吧,大月的皇子,我送回来了。”
建宁六年正月初三,建宁帝下旨撤兵一百里。
潇潇雨下,大月铁骑在镇远大将军的命令下拨营,离开伊始,向后退行百里。
随军而行的四公主坐在宽大的马车中,掀开竹帘满眼留恋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疆土。
那里,曾经是她的家,可她现在却回不去,也无脸回去。
因风寒而同坐于马车之内的镇远大将军吕薄云,看着眼前自来到他府上就没有说过话的女人,捂唇轻咳了一声。
这个人,不是那个萦绕在他心头两年的人。
他在大将军府里备好了马车,忠心的护卫,足够的银两。只要大军一离开京城,昭月夫人便可以获得自由。
那个跟他一同上战场的女人可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