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刘应东说,他在主院儿刚说出带叶儿走的话,丁氏就骂上了,说他忘恩负义、不孝,翅膀硬了,抛弃这一家人只顾自己好过。刘善民的态度也很不好,不阴不阳地说刘应东没把他这当爹的放在眼里。刘应东哑口无言,不是他理屈词穷,而是没见过这么难打交道的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这儿子真的太难做了。
后来叶儿才知道,刘善民和刘英群当时没有好好锄地,现在地里的野草真的把麦苗都盖住了,满地的野草齐膝高,尤其是米蒿最多,跟油菜花一样黄灿灿的,有人便问:“是不是刘善民打算收米蒿籽儿榨油呢?”这笑话传得半个沈家营人都知道,本来西南五里的雷家庄有个还算富裕的人家,听了陈妈的蛊惑,还有意向刘英连提亲,到沈家营一打听,马上就不愿意了,那家人虽然认为主要还是怪刘善民和刘英群,但证明刘英连也不干活儿,一般的农家,谁能把媳妇儿当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一样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刘大爷听来家里买筐的人的嘲笑,特地拄着拐杖去找刘善民,把他训了一通,并建议刘善民把地给刘应东种。
刘大爷很少出门,也没人给他说王老爷有多大的威势,他以为刘应东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给财主赶马车的呢,当时分家,刘善民不给儿子粮食,也没给儿子钱。刘大爷是坚决反对的。这个时候,他便劝刘善民原谅大儿子,干脆两家再合起来一起过。
叶儿猜想刘善民也有这意思。他算盘打地很精,叶儿的孩子送给和尚,自己就没什么事儿了,刚好帮着种地、做家务。刘丁氏孩子没了,身子一样得养,现在正在坐月子,而何春娇小月子。和大月子一样虚弱,也得养。两家合起来。叶儿可就有的是活儿了,家里一大堆,地里也一大堆。这几天主院儿的饭,都是陈妈做的。这也不是个勤快人,也想把叶儿套住,叶儿要是走了,主院儿的人可怎么办?
再有,刘应东挣了钱,一家人也能帮着花,多好。刘善民肯定在盘算着,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把大儿子夫妇再弄回家里来呢。谁想刘应东竟然来了这么一招,哪能不让他气急败坏、怒火中烧?
就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子,叶儿只是下不去那狠心。算计刘善民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了。她就是再与人为善,这会儿也受不了了,心里暗暗规划了一下,打算先搬走。再报仇。
刘应东莫名其挨了一顿骂,气得七窍生烟。一甩袖子回了家,这下,他更坚定了搬家的决心,把妻子小儿留在这样的父母身边,实在太让他难以放心了。
但刘善民不同意,刘应东就不好接走叶儿,父母在不远游啊。
叶儿把古代这些破规矩骂了无数遍,看刘应东去找刘三爷了,心里担心万一不奏效,凝眉考虑着其他途径。
果然,刘三爷却劝起了刘应东:“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把媳妇接出去能行吗?”
“三伯,要不是我家正娃妨着老人,我们也不愿这样的。车氏前一个没保住,这个好容易生下来,是我的长子,实在不能送给别的人。三伯,看来只能搬出去住了。”
“还是不好呀,这儿毕竟是你家啊。”刘三爷不想让叶儿离开,没了这个牵绊,今后见刘应东一面都难,他怎么沾光呢?
刘善民和刘丁氏对刘应东,哪里有什么吸引力?刘应东逢年过节回来转一圈,刘三爷连搭话都困难,哪里还能通过刘应东,在王老爷那里谋取些什么呢?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离开地远远的,那就什么戏也没得唱了。
刘应东一时无语,他也能猜出刘三爷的意思,但以前他没这么计划,没有提前安排,就没法给刘三爷什么甜头,让他支持自己,他只好告辞走了。
没想到吃过晚饭,刘善民也来找刘三爷,想让他帮着,把刘应东叫回来,他不分家了。
“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你怎能再合起来?”刘三爷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刘应东不会答应的,他出面也未必能办来此事,还得白白得罪人。最主要的,他还想从刘应东那里得些好处呢,这两家若是合在一处,哪里还有他刘三爷什么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争斗越凶,刘三爷日子才越好过。反正,他也没有挑唆你们家的,是你刘善民自己和儿子过不去,怪不得他刘老三。
刘三爷绝对不会帮刘善民,他眼多亮啊,刘善民又什么值得他帮助呢?
刘善民拉着脸:“我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东东现在正当年,他得回来,领着弟弟妹妹照顾家,我原来的家不分了。”
“你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刘三爷眼珠子都能瞪出来,四十岁不到能叫老了吗?都成家了的儿子能叫小吗?大女儿也该定亲,今年及笄就能出嫁了,老六家的应爱,早就替她娘当着半个家呢。
刘三爷这些话就是不说出来,刘善民也能想得到,饶是皮厚,这会儿也多少有点脸红,只听他强词夺理地道:“小群打小就调皮,我管不住,现在指不上,连儿就没做过粗活的,何况又大了,这么大的姑娘,那个不是在家做做针线,不上地里去的?我家,现在没个支撑的人。我身体不好,没法干活。你知道,那年我病了一场,以后便这样了。”
“既然英群指不上,你为何还不把他分出去?”
“就他那样,分出去怕不饿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