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男人苍白的唇中流泻出来，染红了男人如白纸般的面孔，也染红了艾心的视线。
夏穆然的身体一动不动的压在她的身上，温热的液体透过洁白的婚纱，沾染了她的皮肤，明明那么热，她却觉得那么冷。
艾心想要呼救，可张口嘴巴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她想要起身，却发现夏穆然仿佛用尽生命的力量在一片尖叫和恐慌中紧紧的抱着她，一字一字的说道：
“艾艾，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三年前我不该离开你，三年后，我不该软禁你……可我爱你，爱你的心不比谁少，原本此刻我应该置身他国，可是我不甘心，我想要看看你穿着婚纱出嫁的样子，即使新郎不是我，即使你们的幸福会像一把锐刀凌迟我的心，可我就是想看看你，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艾艾，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后悔，没有人知道放弃你，就如同挖去我的心，失去你的生活，我简直生不如死……”
夏穆然说到这里，苍白如雪的脸上蔓延出一抹极致温柔的笑容，这一刻他说话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那个清雅的少年，这份认真，这份坚定，这份无悔，没有半点虚伪，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决绝——只为情生，虽死不悔。
“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明明咱们曾经那么好，那么幸福，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该是我们幸福美满的生活，怎么就落得……我不甘心，或许只有我死了，我才能放开你！”
明明决绝冷厉的话，却被他说得入骨缠绵，却又带着无边无际的绝望，而一个死字却让艾心觉得刺耳无比。
死？！
不，不，她不要他死，她无法接受他的死亡。
是的，她恨过他，怨过他，诅咒过他，但是艾心却无法接受夏穆然为她而死。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当年一声不响的离开，现在一声不响的救她，以命相护，所有的决定都是他一个人做下的，他怎么就不问问，这些是不是她想要的？
“夏穆然，你别死，我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
她不许他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那么伤害了她之后，怎么能一死了之？
他想要用死亡给她一个无法解开的枷锁么？他想要用死亡换取她的原谅么？他想要用死亡让她铭记么？
休想，她不许他死，绝对不容许他死。
艾心急切的推了夏穆然一把，用力的摇着他嘶吼：“夏穆然，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小傻瓜！”
口是心非的小傻瓜啊，当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何尝不是已经原谅他了。
夏穆然心软得一塌糊涂，因他爱的丫头这么多年来依旧善良如初，他想要抬手拭去她奔流不息的泪水，却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手臂不知是冷，还是重，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艾心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温柔眷恋，她想要告诉他，没有用的，再温柔，再眷恋都没有用的，她绝对不会容许他去死的，她绝对不会容许他成为婚姻中的枷锁。
抬头想要开口，却正好对上他的双眸，曾经深邃有神的双眸中的柔光渐渐散去，变得无神，随着他低垂下去的脑袋，和无力支撑的眼皮，冷酷的损落。
“艾艾……”
近乎呢喃的声音从夏穆然的唇角流出，微不可闻的叫出她的名字，艾心身子僵硬如铁，无法挣扎，夏穆然从始至终一双手臂都紧紧的搂住她，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
或许，他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要死在她的怀里。
艾心记得高中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看电影时，夏穆然说过世间最幸福的死法就是能安息在心爱人的怀里。
“死得好，死得好，死得好……”
罗长云一旁拍手大笑，激动的仿佛中了大奖一般，那狂笑的模样诡异异常，引得围观者如同躲避蛇蝎一般的退后，可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依旧欢快的拍手大笑的叫着，不断的重复。
“死了，死了……都死了……哈哈，死了，都死了……”
犹如置身噩梦之中，艾心这一刻觉得世界都已经停滞不动了，抱着她的男人是虚幻的，罗长云癫狂的笑声是虚幻的，眼前鲜红的血液是虚幻的，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艾心将眼睛睁的大大地，仿佛想要确定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
夏穆然，你不能死，，不能死。她不要亏欠他，不要被他弥补，不要他救。
若是他就这般死在了她的怀里，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人群将她和夏穆然围成了一个圈，白狼又是焦急又是庆幸，二话不说的掏出手机拨打120，远远地一条挺拔的身影奔跑而来。
“老婆，老婆……没事吧，没事吧……”
凌风扬的呼喊是那么的急切，带着不同寻常的癫狂，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冷厉而骄狂，不管是谁看到此时的他，都无法与往日冷漠俊雅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的焦急，他的担忧，和刚刚的夏穆然一样，是发自灵魂深处。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刚刚出现的是他，凌风扬会做出和夏穆然一样的选择——以吾之命，护尔之命。
他们对艾心的爱都是一样的深刻，一样的真挚。
女人的一生，若是能遇见一个爱她若命的男人，那将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但若是遇到了两个爱她若命的男人，那也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