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眼望去还是黑压压的。然而寂静无声的帝都却开始响起了一声声遥远被风吹散的单薄的鸡鸣。
柒双毒猜测着,这大概都快要辰时了,照冬日的模样,天的确还是这样阴沉。她一眼颇幽怨的瞧着身侧精神百倍一脸红光的凌子夜,感觉眼皮在打架怎么都耐不住的想要两眼一闭就这么任性的睡过去。她耷拉着脑袋,平日里元气十足的模样如今也瘪了一般,只剩那一副沧桑的倦容。
此地的采风是极好的。放眼而去,酣睡的帝都尽收眼底,每一处每一景似乎都能瞥见的清清楚楚。这站在高处,睥睨天下便是油然而来。若是平日里柒双毒绝对高兴兴奋,但是……柒双毒抖了抖肩膀,娇气的打了个喷嚏,不禁揉了揉鼻子,对这冬日寒冷的天气以及这呼啸的冷冽寒风的不满溢于言表,“这是要冷死人的节奏啊。”恕她无法欣赏这高处俯看天下的豪情。
这深冬腊月时节,冷冽的寒风对凌子夜而言是没什么的,毕竟也知道他体内无数种毒相融冲撞又配上那一块羊脂白玉玉佩在身,即便是在怎样恶劣的环境寒冷还是炎热对他而言都没差。因此他完全不用担心夏天没有空调的凉爽,冬天没有暖炉的温暖。他自身便携还可以改变功能。这绝逼妥妥的赞,实着令柒双毒眼红。
所以,听闻柒太子的话,凌子夜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冬天的他居然还穿着宽衣博带风骚无比的大袖衫,充其量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披了件狐裘大衣,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热。顺了天意的凌少爷就是这么美滋滋的解开狐裘大衣给一身黑色劲装的柒双毒披上,心里忍不住吐槽,按照平日里,柒双毒总是把自己裹得跟个球一样,估计今晚是为了行动方便才只穿了这么一件单薄的劲装吧。还真是难为了。凌子夜略微心疼的揉了揉柒双毒的墨发,垂眸瞧着柒双毒惧寒的缩在狐裘大衣里,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柒双毒对凌子夜摸她的头的动作并没有什么过激的炸毛行为,相反她还惬意的眯着眼缩头缩脑的窝在温热的狐裘大衣里。狐裘大衣沾染着凌子夜那超高的体温,捂的热乎乎的,而且整件大衣里弥漫的都是凌子夜那特殊的气味,染的冻红的脸多了几分难掩的羞意。
柒双毒当了两世的男人,两世的太子,接触的人除了少数的姑娘外清一色都是男性,对着一干豪气干云碰杯喝酒的兄弟,就算是对着前生的初恋也同样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如今这般不正常。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不想面对凌子夜居然比当初不见墨雨的情绪还要强烈。
这厮的柒双毒百思不得其解,这厢的凌子夜终于深吸一口气理顺了所有思绪缓缓开口,他清冷的声音染上冬日晨际的冷冽,那一双比天空还要深邃幽深的墨眸微敛,眼神落在远方,眉轻蹙,敛去平日里的种种,刻下的阴影五官更立体有如大理石的深邃,让人一望便难以移开眼。柒双毒微怔片刻,听凌子夜低低的说话:“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柒双毒算了算,今日应当是腊月初五,在她记忆里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但凌子夜提起的话……她低头“嗯”了片刻,才惊讶的抬头看向凌子夜,“今天是你的诞辰【原谅我龟毛,把之前的生辰改为诞辰,即落霞王朝所谓的生日】?”说罢,她又苦恼的把柳眉纠在一起,“可是不对啊,师伯大人明明说在你诞辰之前要举办一场什么什么舞会来着?”
凌子夜道,“因为时间太紧凑,所以打算合在一起办。”
柒双毒:“原来如此……嗯,你继续说了。”
凌子夜瞪了眼破坏气氛的柒双毒,酝酿了一下情绪又深沉的开口,“其实这也不算我的诞辰,我到底是何时出生的,具体哪一天这都没有人知道,连我也是。”柒双毒将眼睁大,隐隐知道了原因心堵得慌。
他说,“这一天对我而言是特殊的,是彻底颠覆我人生的一天,是我得到救赎的一天。其实诞辰过不过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但是拗不过爷爷他们,只能扯出这一天定为诞辰了。”他的口吻极其冷漠冷静,他的脸蒙上一层冰冷的面纱,仿佛在说着什么与他不相干的事。
这诞辰说的好听,只不过都在提醒他,那道伤疤那道裂缝无论怎么补救始终都会隐隐作痛。让他在过去十几个年头里反反覆覆的沉沦在深渊,挣扎的却摆脱不了身上束缚的层层枷锁。笼罩在光明下,才能更深刻的意识到黑暗的窒息。这无疑是一个悲哀。他多少次尝试着想要忘却,但始终不能够如意,那种铭心刻苦的痛源自爱的反面恨和无力愤恨。原来,一种痛到了极致,说要遗忘真的很难。
柒双毒无法领会凌子夜深入骨髓的悲哀和痛苦,但她理解。她心疼的伸手,白皙冰凉的小手轻轻的握住凌子夜的温热的手,一双眼如遗落在沙漏中闪烁的钻